那年情深，何惧现世苍凉。

——《人生如戏》

我回到生于斯长于斯的县城那晚，下着滂沱大雨。趁着国庆大假，我赶回来参加姐姐的婚礼，给她做伴娘。由于父母反对，所以姐姐新婚前夜是住在一个酒店，然后第二天姐夫会从酒店迎亲，把她娶回家。

我到车站的时候，暴雨下得天昏地暗，我撑着一把破旧的雨伞立于风雨中，感到丝丝凉意，一边给姐姐说的那个接我的人打电话。简单沟通过我所在的地方之后，他让我在那里等他几分钟。

倾盆大雨遮盖了天地间的一切声音，远方的天际还扯着火闪，我心里有几分害怕，我喜欢下雨的时候能够窝在家里舒服的被子里面，看着昏黄的灯光闪烁，一个方寸之地的小窝，将我和外界的凄风苦雨、电闪雷鸣隔绝开来，就会感到阵阵温暖。记得幼年时，每次这样的天气，我们三姐弟就聚在一起说说笑话玩玩游戏，便有一种极为亲切的融融暖意在那个名为“家”的地方蔓延开。而如今，姐姐为了这段婚姻已经与父母决裂，我站在姐姐这边支持她的立场，也受到了我爸妈一顿狠狠的训斥，当然要说为这事跟我断绝关系那倒是不至于，不过目前的关系也算是处于冰河期。

在这种忐忑与恐惧中等了那人差不多十来分钟他才终于驾着一辆三轮篷车出现，这时候我也顾不得挑剔，赶紧收了伞钻进车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心情。

暴雨里又跋涉了二十来分钟，终于来到了姐姐下榻的酒店，是一间很简陋的经济型酒店，那人把我送到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有几分酸楚的，毕竟结婚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姐姐已经不能从自己家出嫁了，连个稍微漂亮的酒店也没有。这么想着，我按着姐姐说的房间号找到了她。

我见到姐姐的时候，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t恤和裙子，坐在床边和她高中时候的闺蜜聊天。她住在一个最普通的单间里，在酒店略略有些泛黄的墙上贴着一个俗艳的囍字，算是唯一的一点点缀。见到我来，她笑了，起身迎了过来，那个笑容是那么幸福满满，以至于我刚刚心里面的酸楚被这个笑容一扫而空。

“蓉儿，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姐姐笑意融融，温暖了雨夜的苍凉与这场婚礼可以预见的单薄。

“是的啊，姐姐，急着给你当伴娘，当然是屁颠儿屁颠儿紧赶慢赶地也要赶上啊。”我打趣道。

“萍儿，既然蓉儿来了，那我走了，你们俩姐妹好好说说话。”她闺蜜见我到了，就起身准备离开。

姐姐显然觉得有些不妥：“可是，这么大的雨……”

“我男朋友会开车来接我的，你放心吧。”她闺蜜说。

“哦。”姐姐应道，眼神里似有一刹的失落，但瞬间消失，以至于我怀疑是否是我的错觉。

她闺蜜走后，我们俩姐妹坐了下来，我不想再追问姐姐婚礼过多的细节，免得尴尬，于是挑了一个最无伤大雅又确实感兴趣的话题：“姐姐，我看看你的婚纱吧。之前都没试过婚纱，你看咱俩身材差不多，能不能让我试试呀？”

姐姐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臭美的蓉儿！不过也对，过几年就该你出嫁了……”

说着她走到柜子旁边，拿出了她的婚纱。

婚纱显而易见是租的，而且是比较廉价的那种，还有明显的线头，但是姐姐的品位着实不错，款式虽不亮眼但是很经典，抹胸既不暴露又可以把她的身材衬托得很好，层层纱+蓬蓬裙的裙摆看上去很乖巧。于是我脱下了自己的裙子，在姐姐的帮助下换上了婚纱，围着房间里的镜子转圈，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初为新妇的样子，姐姐在一旁笑话我，我跑过去挠她痒，两姐妹在床上滚作一团，像极了童年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疯够了之后，我跟姐姐一起躺在床上，满怀羡慕地说：“姐，我以后也要找个，像姐夫这样的，这么疼你的，一样疼我的老公。”说罢，我又哈哈傻笑了起来。

姐姐看向我，眼神里面依然幸福满溢，但是其中也夹杂着几分失落：“是啊，这是我们一生的幸福，可是，姐有时候还是会害怕，万一，哪天他不要我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的家，我是永远也回不去了啊。”

我抱住了姐姐，重重地许诺道：“姐，你放心，姐夫一定会对你好的，就算真的退一万步说，他敢辜负你，你还有我呢，你不会什么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