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佩被推进了手术室，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求生意识有多么薄弱。

梦里，赫迦看着她，对她说，“艾佩，对不起，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愧疚过，但是，我真的对你做了很多很多错误的事情，你遍体鳞伤我却选择逃避，变本加厉的伤害你。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见到你，这样，起码我会过得很平静，不用每天提心吊胆。”

迟尉也对着她说，“艾佩，我曾经真的喜欢过你，但是我只是一个棋子，为了自己，我只能出卖你，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路芝雪说，“艾佩，你是我碰到的对我最用心的人，尽管我们都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很能hold的住祖的啊。”

夏佑恩说，“艾佩，我只当你是妹妹，但我真心喜欢麦烯绘，你知道吗？”

麦烯绘说，“艾佩，我愿意为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姐妹，我以为你会喜欢我。从17岁在black组碰到你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你知道吗？可惜，我们最终成为了敌人。”

有很多很多人在跟她说话，她听着，却没法张开嘴反驳。

最后，宥出现了。

他说，“艾佩，求你醒过来，求你让宁檬活着。”

宁檬。

神经突然受到刺激，她倏的睁开了眼睛。

……

她醒了。

在这之前金被医生叫到了办公室中，从而得知了艾佩已经完全失去了听觉的事情。

被男生用针扎穿耳膜一次，过度酗酒，接二连三的接受打击，与人多次格斗，遭受过十七颗子弹射入身体，被注射过病毒，静脉吸毒……还有，被洗脑多次。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些原因造成的，或者说是叠加。

对于艾佩来言，可能她会觉得这已经是最轻的后遗症了。

可是对于金来说，足够让他绝望。

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没错，他明明早就知道一切，却选择在这一次离开了她，隐瞒了她。

她才16岁，却把一个人近一辈子的痛都经历了一遍。

可是艾佩想的却是放弃金，荼拉夫人找到了一个和她长的一样的女生，还活着，而且与她有同一张脸，同样的记忆，完完全全可以取代她。金也会很开心很轻松。

想到那个女生，她仍想哭，这是最新的记忆，也是在那一天得到的消息。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女孩，整整16年，她没有属于自己的记忆，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像植物人一样。

她不知道她恨不恨她，她希望她恨她。

绕了一大圈，最终却发现把自己周围所有的人都害了的是自己。

如果世界上没有这个艾佩，那她们是不是都可以安然无恙的生活下去。

自己这16年来的生活过得有多虚伪。

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听不到声音了，很快，自己就不会说话了。

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会变成无声的哑剧。

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关于声音的涤荡了。

……

多好，连自己的哭声也听不到了。

……

病房里，空气缓慢地流动着，带着血腥的气味，又揉进了梵蒂魅香，那种让人悲伤着迷的味道足够击垮屋子内的任何一个人。

艾祈，曼苏，秋翊，randy来了。

夏瑰倾，泽宿来了。

金也在。

他们都站在她的病床周围，想以笑脸面对她，却僵硬的扯不出任何的微笑。

所有人都情绪低迷。

她坐在人群中央，长发搭在两旁。

他们都说不出话。

“如果是几年前，我不会做出这种选择。”她这时候突然在纸上写出这么几句话。

金看着她的话，又静静的注视着她。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我身边的人都是被我亲生母亲派来的，而我的亲生母亲，为了自己的利益从小就让我在火坑里摸滚打爬，出卖自己，谎话连篇。我甚至一次一次迷茫与我自己的身世，而她，却只是为了她可笑的爱情和报复心。”

“宥，苏裴洛，迟尉，赫迦，琳惜，甚至是泽宿都是荼拉夫人派来的卧底，他们为我打造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初中生活，却在不久之后，亲手毁掉了这一切。而他们却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祖曾经是一个那么优秀的男生，却为了得到我，杀了他最信任的兄弟，杀了他最在乎的朋友，甚至想要再次创造一个帝国。我不知道他怎么下得了狠手，我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还有艾佩，本该承受这一切的人是她！可是却报应错了，一切伤痛都落到了我头上，本该这么悲惨的人不是我！”

“我不知道金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清楚却选择放弃我我，并且还瞒着我。我几乎被我最爱的人全部背叛了一遍，真的一个都不剩啊。”

“多讽刺，这就是人人艳羡的我的生活，表面光鲜亮丽的让人睁不开眼，背后却肮脏不堪，甚至已经让人倒胃口了。”

所有人看到纸条都沉默了，金更是没有话说了。

她接着再写，“但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人，我经历过什么，我会百倍报复，祖会死，而庞贝只能孤独潦倒着活着，荼拉夫人到最后会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有，艾佩一无所有，将人生的最好的几年白马过隙，而金，”她冷笑，“不仅要陪我参加这最后一场战役，而且剩下这辈子就只能耗在我这个聋哑人身上了。”

写着写着她突然留下了泪，金将她拥进怀里。

周围人面面相觑。

他慢慢地，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adeline，等一切结束，我们回家。”

她将纸条紧紧抓住贴在胸口，泪如泉涌。这一刻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剩下人慢慢退出了房间。

adeline曾经是属于她的名字，是他所认识的第一个名字，也是他想要的专属名字。

像是尘埃落定般，一切最终落幕。

他们像是演员一样一个一个退幕。

却比演员经历得多。

adeline，我们回家。

adeline，我们回家。

adeline，我们回家。

他的声音似乎还在她的耳边回荡，模糊间，她听到他好听的声音说，“adeline，我们回家。”

她躲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紧紧揪着他的衣服。

他附在她耳边，说，“艾佩，我陪你参加这场战争，我陪你度过一切，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择一处孤岛，就两个人永远呆在一起好不好。”

她听不到，只能任由泪水无边无际的淌下来。

我爱你金，你听得到吗？

……

她在当天下午就进入了书房开始了严密部署。

金在旁边操纵着另一台电脑，问，“这么急？”

“祖下的战书，”她慢慢的说，“期限定在了后天，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国际刑警组。”

……

当天下午风定组秘密将这件事传给了国际组织，战事告急他们迅速部署，而两方独立互不相触，风定组故意隐藏实力，决定最后绝地反击，国际组织仗着高端武器目中无人。

“他们迟早会全军覆没的，”艾佩收起电脑，抱臂，“我们今晚就启程。”

“好，”他点头。

不用问什么，祖既然将战场已经定在了瑞士，那一定提前就部署好了一切，他们需要先去勘察一下，起码保证可以全身而退，不能太损兵折将。

“金，”她这时候开玩笑地说，“如果最后注定要全军覆没，那我们两个一定要活着逃跑。”

他看着她，笑着点点头，“我答应你。”

……

夜里，a组。

艾佩慢慢走进去，看到他们都在拼了命的训练，微微的笑。

眠贝发了最后一枪，看见她走了过来，“来了。”

“累吗？”她问。

“我从进入这里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她说，“我最初的目的就是活着，我做到了，已经很满足了。”

“你们是我的希望，”她慢慢地说，“你们会是我最后的防线。”

“你选择了整个a组最优秀的一批人。”眠贝慢慢的说，“我们都是整个训徒组中最优秀的人，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好的领导者，我们都会完蛋。”

“所以你们觉得我可以胜任对不对，”艾佩笑。

“一开始也觉得不可以，”她说，“但是后来你的话，你的身手都不得不让我们叹服，如果碰到你，我们将会是最优秀的杀手组。”

“你们没有让我失望，”她说，“胜败在此一举。”

“我活这么大都没有让人失望过。”她说。

其他人仍在训练，每个人身上汗水淋淋，却都不肯松懈。

艾佩笑着，对所有人说。

因为她要说话，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你们要知道，两天后你们面对的会是黑白两道最强大的势力，他们都是独一无二。在外人眼里坚不可摧。”

“但是对你们来说，他们什么都不算，你们是跟着我训练的，我经历过black组训练，经历过风定组训练，我是最有经验对付这些的人的。”

“所以不要担心，你们都可以做到，等完成了这件事，你们就会成为世界的恩人，当时候你们会十分荣耀。”

“但是我有要求，就是不要为彼此牺牲，无论如何，保住自己的命。都听到了吗？”

整齐的声音，洪亮的声音一波接一波，她眼眶微红，她说，“你们为我而战。”

……

一切都压在他们身上，算不算冒险。

她这辈子，冒险还少吗？

微微笑了笑，她捧着一个盒子，走进了金的房间。

他正在闭目养神，两个月的极限训练让他身心俱疲，但是他见她来，还是睁开了眼睛，“艾佩。”

她走过去，慢慢的打开了盒子。

金微微皱眉，“black swan。”

纯白色的天鹅绒曳地长裙雍容华贵，各样首饰美轮美奂。

多么夺人呼吸的杰作。

“这会是最后的赌注，”她说，“凭借这个，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

“我们……？”他看她。

“你，和我。”

……

她想她是自私的，最后的时候抛弃了宁檬赫迦妃诺，抛弃了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组织，只为他们两个人着想。

就这样多好，曾经就是因为顾虑太多了才会失去太多。

她现在只想要他了。

……

半夜她进入了夏瑰倾和泽宿的房间。

“我希望你们今晚上就走。”她坐在沙发上说。

“你不能让我们一走了事，”夏瑰倾屈起膝盖，“我们是朋友。”

“你们会死，”她说，“祖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我们宁可死你知道吗？”泽宿说，“你救过我们两个人的命，我不认为一辈子活在后悔和愧疚中会多舒服。”

“活着就是幸运，”她说，“我经历了赫迦两次诈死，宥的死，麦烯绘的死，还有我自己几次在鬼门关逛荡，请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我决定参加，”泽宿说，“艾佩你不要拦着我。”

“好，”她说，“但是夏瑰倾你要守在这里，你不能参战。”

“艾……”

“你做后方支援，”她说，“岛上不能失守。”

夏瑰倾叹了口气，良久，点头，“好。”

……

祖的眼线遍布了整个山脉，泽宿决定参战，驾驶飞机，艾佩拿着望远镜看向窗外，“看到满山的红外线点了吗？”

金点点头，问，“你现在能听到多大的声音？”

“技术人员给我装备了一个助听器，”她说，“等这件事情一结束，我就要去治耳朵。”

“嗯？”

“还记得perry吗？”她问。

“记得啊，怎么了？”金问。

“她的副业是小说写手，但是她主修医学，她的医学导师是全世界闻名的神经科医生，她帮我约到了。”

金浅浅的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现在要认真的，”风定组人员渐渐潜入了山脉之中，两方阵地交错，凌乱不堪。

“到时候分不清楚怎么办？”迟尉问。

“到时候，”她慢慢的说，“不论遇到的事black组的人，国际刑警的人，还是我们的人。”

“一律杀。”

一抹戾气慢慢从她眼角浮了上来，这时候，她将一切记忆都付诸给了痛苦与报复。

让我们开始吧。

……

三天后瑞士顶大雪飞舞，松柏堆着厚厚的雪，不时有雪簌簌落下。

美，但漫上了一丝血腥味。

直升机轰鸣，前面一架祖与妃诺并肩走了下来，妃诺穿的保暖，看得出来祖很护着她。权释看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

宁檬赫迦在第二架飞机上，走了下来。

赫迦表情淡然，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这不让艾佩惊讶。

但是宁檬似乎更淡定一些，脸上平静似乎一切都不与她相关。

而瑞澄，则在第三架飞机上。

艾佩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来，搜寻泽宿日记上的内容她一无所获。

这时候她也下了飞机，她穿着中长款的军色大衣，领口半开里面灰色的背心肩带露了出来，黑色的打底裤配上及膝的军靴，帅气的不行。

她慢悠悠地走下来，发长长盘了起来。

周围人向她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