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小院,墙内几棵大树随清风微微摇摆几只土鸡咯咯地找食物,一个十三四岁大的面貌清秀的女孩坐在大树下缝补半旧的衣裳,她的身边乖乖坐着一个五六岁大小男孩,双手撑着下巴仔细看她缝补。
“阿姐,爹爹都好几天没回来了。”唐树儿叹道。
见弟弟愁眉苦脸,温雯笑道:“你是想爹爹了还是想爹爹带来的糖葫芦啊?”
被拆穿心思的唐树儿挠挠脑袋,憨厚的笑了笑,细想道:“两个都想。”唐树儿憨厚老实的模样,十足像了爹爹唐大德。
温雯来到这儿古代已经有半个月,在这儿她有憨厚老实的爹唐大德和弟弟唐树儿,娘亲三年前病故。她现在的父亲唐大德五年前为救病重的妻子卖身给柳太守家当奴仆,妻子死后他没再续娶,只身一人将俩孩子养大。
这个家不容易。
一声狗叫声吓得温雯失手戳出了血,姐弟两人出门看去,看门的大花狗狠狠的吼叫,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温雯站起来,警惕拉着唐树儿的手,疑惑的看向男子。
那男子见到她防备,温和说明来意。
没听清楚他说的话,温雯唤住大花狗,大花狗听话地没再出声,朝门外跑去,放下唐树儿的手,温雯不确定问:“您方才说什么?”
“为主子试药,唐大德死了。”吴管家重复道。公子柳云峰身患重病,这些年来,老爷为了寻得解药,死了不少人,唐大德就是其中一个。
身边的唐树儿不安地问温雯:“阿姐,什么是死了?”唐树儿以前听人说,死了好像就是再也回不来了,可他不信,他爹爹怎么会不回来了。
前几天唐大德对唐树儿说的话浮出唐树儿的脑海,他大声道:“爹爹说回来让我竟书塾读书呢!”他的声音很大,话中带着不可置信。
温雯跪在地上,与他平视,双手放在他肩膀上,强忍声中的颤意安抚道:“乖,你先将我为爹爹缝制衣裳拿到屋里放好,没事别出来。”
一向听话的唐树儿欲言又止,半响转身,依照温雯的指示转身离开。
见弟弟走远,温雯缓缓爬起来,问:“我爹现在在哪?”
吴管家道:“就在门外。”
一个踉跄,温雯跑出门,几个大汉抬着一张白布裹着的人,大花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温雯跪地,细想唐大德所做的一切,双拳紧握,强忍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真正的唐雯儿死于半个月前,可她温雯却是努力的将这儿当成家,把唐大德当成爹。
失去记忆的温雯在看到唐大德的尸体的时候,心里一空,仿佛什么东西在看到唐大德尸体那一瞬间短暂出现又失去了。没有记忆的她只记得自己来自现代,却不记得与现代有关的人和事。
她在现代肯定也是死了,哪里的家人是不是比她还痛心?
吴管家见状急忙去扶,温雯伸手阻止,擦擦泪水,只道:“抬进去罢。”
唐大德为柳家长子柳云峰试药身亡,作为补偿,柳家负责其葬礼,并给唐大德孩子一定的银子。因其家中无长辈,孩子尚小,唐大德的葬礼皆由吴管家帮衬打理。唐大德试药身亡,身为家奴,签下契约,生死由主,在外看来,柳家的做法也算是仁至义尽。
尸骨停留七日安葬。
送葬之日,唐树儿哭晕过去,生了一场重病,温雯请邻居张婶帮忙看护,将唐树儿安置好,温雯跟随葬队将唐大德送到葬地。
前前后后处理下来,半个月已经过去。
看着跪在灵堂前面色苍白的温雯,俗事看多了的吴管家也不免心疼,此次前来是按照柳太守的吩咐,给他们姐弟送些银两。
“雯儿姑娘,这是太守给你姐弟的补偿,你俩还小,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存在钱庄,待你家中有用,再去取就好。你若是觉得没问题,就和我走一趟钱庄存钱可好?”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看到这孩子强忍着难受在这儿跪着,吴管家也心疼。
温雯慢慢起来,施礼道:“这些天若是没有您帮助,我们姐弟二人实在难以将父亲安心安葬,柳太守之情,我们心领了,只是这钱,可能换成其他东西?”她心里清楚,在这个等级严苛的古代,一旦签下卖身契的人的生死都不能由己,不管大德爹爹是怎么死的,身份低微的她没有权利去寻找死因。可是,她还是想在其他方面努力一把。
“其他东西?”吴管家不解,还有什么比银两来的实在?
温雯说出想要的物件,吴管家回到柳府将温雯的请求转告柳太守。每个因儿子试药而死的奴才,柳太守一向厚待,每次都不会有什么意外,这丫头倒是,有点意思。
“你说什么?”处理家仆此等小事本无需向他报告,可唐大德的女儿不要银两却只要一张纸,这是在让柳太守刮目相看,“银两她不要,只要她父亲的卖身契?”
“是,”吴管家回道,“自打这孩子听说父亲死后,她虽难过却是个坚强的,她虽小,这几日打理起来却是有条有理,不容易,今天送去的银子,她没看,只求父亲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