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
“小姐,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半夏都还没起呢,刚刚乙霜跑去叫她说要伺候小姐洗漱了,她吓了一大跳呢。”依米整理着床铺,笑着对在梳妆镜前的南宫锦婳说。
“可不是嘛,可从没看见半夏这么惊慌过。”绛璃轻梳着锦婳柔顺的头发,也加入了打趣半夏的队伍。
锦婳听后笑道“那个小妮子还没起啊,早知道我就晚点起了。”
“小姐您就别打趣奴婢了,早知道小姐起这么早,奴婢就守在小姐门前不睡觉了。”看得出半夏是跑过来的,脸上像涂了脂粉。
锦婳眯着眼看着微喘的半夏,站起身,捏着她的脸“我们的小半夏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看这小脸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绛璃和乙霜在一旁捂嘴偷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憋的好不辛苦。
半夏本就红的脸这下更红了,羞地躲开锦婳的手“小姐您这么这样,奴婢……奴婢帮您梳妆吧。”锦婳笑着点点头,坐在了镜子前。
看着镜中的自己,南宫锦婳沉下了眼眸。五年了,没见他已经第五年了,记得当初他要走的时候自己虽小,但是也隐约觉得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难过到吹冷风发了高烧,最后还是卿儿照顾了自己一夜。现在他要回来了,自己无疑是激动的,却也害怕和紧张,怕他记不得有一个人一直在等他,怕他疏远自己。
正在给南宫锦婳梳妆的依米看见镜中自家主子呆愣的神情,皱眉“小姐,您……怎么了?”
锦婳回过神,抬眼看见依米一脸的担忧,勉强笑了笑“我没事,依米,不用担心我。哎呀饿死我了!饭好了吗?”依米嗔怪地放下梳子。小姐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件事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在她们面前什么时候都是笑嘻嘻的,可是心里藏了很多事。
想起她刚刚整理床铺时发现在枕头旁的的小木梳,小姐昨天又把它拿出来了,上一次是曲公子走了的时候吧……已经五年了……
依米摇摇头“小姐,都知道您饿了,吃饭去吧。”
吃罢早饭,锦婳没让四个小丫头跟着,自己走到了一个偏僻却又优美的独立院子,园中种满了翠竹,这是曲君澈最喜欢的植物,简约又大气,像极了曲君澈的气质。她本想在这也种上她最喜欢的风信子,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一片竹林夹杂几朵花总归不是很和谐。
这是她从五岁喜欢上曲君澈开始就种下的,每天都会来这看看,自从曲君澈走了之后她更是来的勤,从当初的小竹苗长成了现在的高耸入云,算算时间也已经八年了。痴儿啊,锦婳轻抚着翠竹苦笑,爱屋及乌就是这样的吧。
院子外,一袭白衣的南宫容翎看见自己的妹妹又望着满园的竹子发呆,轻叹了一口气,这个傻丫头真是执着啊,特意向爹要了一个院子来栽种澈最喜欢的翠竹,他这个哥哥还没这种待遇呢……
“主子,需不需要属下叫一下小姐。”宸低下头对南宫容翎说道。南宫容翎摆摆手
“让小姐一个人呆着吧,自己的心事只有自己能解开。”看了看院子中那个清瘦的身影,南宫容翎皱了皱眉,却也没惊动院中人,走开了。
南宫锦婳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抱着膝盖,看着翠竹,思绪回到了八年前刚见到曲君澈的时候。
算起来曲君澈和皇家也有关系。曲君澈的爷爷是先皇的左膀右臂,两个人也是兄弟,帮助先皇开创了江山,先皇为了感谢就将曲家定为皇亲国戚,赏赐了邸府和许多珍贵的宝物。先皇驾崩后新上任的皇帝忌惮曲家滔天的权势,就一点点打压。直到后来,曲君澈没有再入朝为官才停止,但是,他的爹娘都在著名的霄城之乱中被杀害,府邸也被烧得只剩残骸,只因他的爹娘之前就找过南宫家主南宫烨和夙家家主夙擎峯,曲家与两家算有点交情,拜托他们如果以后曲家出了什么事能帮助他的儿子躲过灾难,曲君澈才侥幸逃脱。
南宫烨把他带到家里来的时候他才六岁,比南宫锦婳大一岁。南宫锦婳藏在娘亲的身后偷偷打量他,虽然衣服破了,脸也脏了,但是浑身的气势却丝毫没有被影响,以至于南宫锦婳当时竟不敢和他说话。
此后曲君澈一直住在南宫家。南宫锦婳也慢慢亲近他。面上虽没表现,但傲骨的他还是难忍受什么都不做地呆在人家家里。他找到南宫烨说想当侍卫,南宫烨吃了一惊,看着他的小身板笑了笑,拍拍他。
“是个小男子汉!不过你太小了,我可不能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嗯……这样吧,你以后就陪锦婳玩吧,这就是你的工作,好不好?”
曲君澈皱了皱眉,眼中极快地闪过一道光“好,君澈明白了。”南宫锦婳躲在一旁偷偷地笑,她早就知道曲君澈呆不住,肯定会去找爹爹,那她就先入为主,和爹爹串通好,顺理成章的让他成为自己的玩伴。
所以日后南宫锦婳挂在嘴边的就只有澈哥哥。“澈哥哥,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澈哥哥,今天爹爹夸我轻功进步了哦,还有舞,啊对,说你的武功也越来越好啦”“澈哥哥,你学了笛子以后教我好不好,只有你教婳儿才学的好……”曲君澈都是面无表情的点头,转身走开,留下小锦婳一个人自言自语,然后又死皮赖脸的追上去。
两年后,南宫锦婳的舞已经能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水袖一挥竟能击穿石头,曲君澈眸中闪过震惊,这是两年以来他第一次正视这位大小姐,原来也不是只会玩……看着锦婳望向他的眼睛,曲君澈晃了晃神,他闭着眼低下头,他刚刚好像看见了……星光…
后来曲君澈对南宫锦婳的态度有一点改观,不再是一句话不说,有时候还会对她微笑,笑起来很温柔,仿佛是天神还在发光。小锦婳看着看着就呆了,心砰砰的乱跳,一丝红晕爬上她的脸颊。曲君澈愣住,随后轻咳一声,转身,嘴角还是带笑。
锦婳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捧住脸,最近她好像越来越喜欢对着他发呆了,懊恼的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丢人,还是在澈哥哥面前。
曲君澈要离开南宫锦婳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当时她在吃早饭,因为想早点见到他吃的就有点急。依米慌张地跑进来告诉她曲君澈要走,她愣住了,放下还没吃完的早餐就跑去曲君澈的院子。
“澈哥哥,你在吗?澈哥哥……”门突然打开,两人一时间无言。
南宫锦婳推开曲君澈,跑进屋,看见他床上放着的包袱和笛子,明白了。
“澈哥哥,你真的要走吗?我昨天还和卿幽说澈哥哥已经像是我的家人了,南宫家也就是他的家,现在你却要走。”南宫锦婳声音里带着哭腔,眸子里也迅速漫上水雾。
曲君澈低下头,没看向她的眼睛。“是,我要走。我很感谢南宫家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这个决定,我也想了很久,也找容翎和南宫叔叔谈过,他们都支持。而且我也想出去闯一闯,增长一下阅历。”
南宫锦婳怔住,她怎么会不知道澈哥哥的抱负,可是她真的很难接受澈哥哥消失于她的世界。
“那你……还会回来吗?”南宫锦婳小心翼翼地问,她怕,怕再也见不到他。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锦婳,我很感谢你,但是没有谁是失去谁就活不下去的,路还很长,有缘自会再相见。”曲君澈少年老成的说出这一番话,却也发自肺腑。
南宫锦婳咬着唇,鼻头很酸,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他是第一次叫自己这么亲密。“澈哥哥,那……你要照顾好自己,要按时吃饭……不要生病……”
“我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我要走了,不用你们送了。”南宫锦婳吸吸鼻子,好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直到眼前的人绕过她出了门。
曲君澈已经走了一会了,南宫锦婳还是怔怔地站在屋子里,脸上未干的泪痕让人生怜。
她的爹娘和哥哥找到她时她浑身已经凉透了,依米和几个小丫鬟哭成了一团,一直给她搓手,他们知道锦婳为什么会这样,南宫夫人洛羽婵心疼的抱住锦婳,眼眶湿润。
“婳儿,我们先回屋好不好,你身上太凉了,会得风寒的。”女儿是她的心头肉,一点小委屈都不愿让她受,怎么能忍受得了现在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