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点在一重加强之后更呈激荡人心。
下方黑甲兵在一阵混乱之后,原本薄弱的意志重燃了战乐的诡绝激昂,甚至有的意志消弭的厉害的,更是直接摒弃了自己的所思所想,忘了守城目的,忘了所处形势,只顺着越发凌厉迅捷的鼓点动作,一抬一击一扣一杀,皆无所惑。
场面的瞬息万变渐渐震撼了原本早已放弃了黑甲的的观看者。
哪里来的黑马?!
此时北城长坡之上,不惧血汗风沙依旧围观的人,看着最前方阖目击鼓,浑然忘我的两人……陆续又有人动了!
又一击鼓点尾随其后,跟上!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被带动,不管是凑热闹的还是期待力挽狂澜的,皆是取了场地上备用的战鼓,什么也不顾只放空心神跟随。
备用的几面破旧战鼓很快被置用一空,甚至远处都有人携了战鼓前来助势。
带有宗教朝圣意味的史诗级磅礴战乐在北城之上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张扬!
下方,第一声鼓点起声的时候木凄凄就知道那人来了。
毫无原因地知道。然后,他成为了最早一批完全弱化了思考,放空全部心神,只由鼓点操纵动作的黑甲兵。
原本深度疲乏恍惚的神智慢慢沉定下来,仿佛浸入一汪清凉甘甜的古潭,无比安宁。
成功用这种方式带动了战场的节奏拉回了一点缓冲的时间后,在旁人的再次膛目结舌之下——木霭独身迅速下了战场!
这这这……一大堆的人被木霭这不按规矩出牌的画风弄得风中凌乱。
而下方。
“凄凄。”
有手从后至前覆上手中断戟,木凄凄下意识握紧手中粗砾的兵器。背后却倏忽拥上了具温热柔软的怀抱。
“乖”,只一字,原本护着残破的兵器如护性命不肯半点松手的小兽,下意识地就放了手。
木霭揽紧身前不听话的“自家那位”,十分满意他此刻的顺从,顺利取开了他手中攥紧的断戟。
然后从背上取下刚从上坡顺来的钝弓钝箭,握着木凄凄的手,搭箭,拉弓,瞄准。
“哎呀呀,上次在林子里就想告诉你了。”
木霭的声音以一种少有展现的清越调笑在木凄凄耳边平稳流淌。
“你太依赖从前的力量了。**的力量的确最是顺手也最让人安心,但再好,那也只是力量的一部分。凄凄,我们可以利用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兵伐,个人武力并非是全部,失去了更不代表就失去全部毫无赢面。”
“这是我第一次射箭。”
木霭声音一沉,青黑的眸子瞬间呈现出一种近乎毫无感情的深幽,拉弓,放手,手中羽箭直向南方高骑上状若将领的红甲射去。
嗖的一声,长箭破空而去。
却只离手不过半百步便完全弯了轨迹。
羽箭远远地就跌落进空地,像只试飞的鸭子般笨拙。钝箭不同于平常锋利的羽箭,所承受的摩擦力,准头,甚至重量比例都有不同,所以兵演之时钝箭是极不被看好的武器之一。
少数注意到拉起这一场战乐的起头人窜下了北城的,看着这歪扭的一箭也是一阵唏嘘。
木霭仿若未见。
“接下来是第二箭。”她语声清越,眸子清幽幽的深黑一片。
木凄凄下意识抬头,只一瞬,便似看到了其中那比最深的夜空的星海还要璀璨深邃的东西。他眸光颤动,却自顾努力安稳的回复了眼,正视着前方。
木霭手上流利地再次搭箭,拉弓,放手,长箭以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再次破空而去。
……钝箭却再次无力跌落于地。
木霭仍然无动于衷:“这是第三箭。”
她再次搭箭,拉弓,放手,长箭再以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再次破空而去。
最后仍旧再次无力跌落于地。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片地方的不同,开始打量过来,毫无意外地全程见证了木霭一次次惨不忍睹的“抛箭”行为,眼带怜悯。
要让他们用一个词形容此刻的“盛状”——那就是惨不忍睹啊喂!
虽然每次都能更贴近主将一尺,但以这样的效率……就算主将呆坐着不动,猴年马月都不一定射得到目标。
更遑论木霭三箭的角度都是不同的,连找经验做孰能生巧的事都算不上。
此刻连红甲猎猎的主将都收了武器,吊儿郎当地高坐其上坐等木霭射箭了。反正胜败已成定局,看小蚂蚱蹦蹦逗乐一下民众也不是不行。
木凄凄认真集中了心神,手把手被木霭握着,听着耳边木霭快速清晰的指导,指尖是最直接的对木霭每一次角度、力量调整的感知。
他随之模仿。每一次细微的调整和被无声教导下的纠正,都让那双暗绿色瞳子幽深一片,甚至有了几分木霭高速运转大脑时候眸色旋涡的诡谲波澜。
“风向,距离,地形,箭的特性,乃至——人心……”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木霭原本淡薄清越的声线似笑非笑瞄了一眼前方状似走心的南方将领:“都是可以利用的存在。”
说完她毫不犹豫,再次搭箭,拉弓,放手,长箭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