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山正想着,只听得御座之上又传来一声儿。
“孔爱卿,朕记得去年你在工部观政吧!”
得,还是找上门儿了。孔维德暗叹着,站出一步,朗声道:“回皇上,微臣去年二月至十月都在工部观政。”
“嗯——”头顶上方淡淡传来一声。
什么叫“嗯”呐?您倒是说句话儿,臣也好往下顺溜啊!您这一句话也不接,打算着让微臣在这儿唱单口呢?
孔维德边儿腹诽,边儿一撩衣袍,跪于殿前朗声道:“臣,有事启奏。”
眼角余光里瞄见边上跪着的王侍郎,心里默默致歉:对不住您了,皇上让咱做直臣,咱不得不做,得罪了啊!
“启奏皇上,臣去年观政期间曾见到工部递上来一份折子。臣记得折子上标注的是武安二年六月二十四日。说的是六月长江汛期,安庆府辖下望江县遇洪水,江堤年久失修垮塌,全县被淹,波及临县有五。其后,这份折子便不知所踪了。”
孔维德声音平缓地在殿上陈述事实,并未看到王侍郎额角隐隐汗迹,不过即便她目不斜视,也能感受到来自张尚书的灼灼目光。
“年久失修,还全县被淹?”皇帝淡淡扫向工部侍郎所站之处。
工部侍郎董怀安立时出列澄清。
“启禀皇上,工部年年都将筑堤防汛的银子,如实按时发放,从未逾期拖欠,这些都有账可查,臣不敢有半点欺瞒。”
“修堤银子年年下发,河堤却年久失修?”皇帝语气似玩味,并听不出喜怒,可不怒而威的目光淡淡一扫,却让殿内众臣不寒而栗,个个垂首缩脖,唯恐触怒龙颜。
孔维德明显感觉到殿内众臣的紧张,修堤筑堤的款项虽是年年下拨,可经过层层盘剥,真正到各县衙手里的也所剩无几。要是父母官再是个贪的,那就真的一钱银子也不会朝江堤上招呼。
这大殿之上,又有几人屁股底下是干净的?皇帝真要查,没准儿就查到谁了。
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给她看那份儿折子,自己该有一个怎样的态度,孔维德早已心里有数,当下又道:“工部年年拨款,江堤却年久失修,淹了那么多良田,死了那么多百姓,这些银子究竟去了哪儿?若查不出这窟窿,江堤岂不是要年年被毁,形同虚设?百姓何谈安居乐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望皇上彻查此事,揪出那些蛀虫,以保我大楚根基。”
孔维德说完,就有那些脑子灵便的朝臣纷纷附和,跪请皇上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