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艾西、科文都不动，星座守护神和圣教徒却没法淡定。

“你代替的只能说你们卡曼国，认输我们可是不肯的！”

“那没问题，你们自己上。”梵特似笑非笑地挥了了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甘宁忍不住想笑，这一招高啊！三场比试那两拨人手指头都没动一根，他们凭什么说不服，凭什么说不肯？要是想要赢有本事你自己来打啊。

一句话直接把几个暴躁的家伙给堵了回去，气得他们七窍生烟。

她憋住笑，随着梵特一起望向了洛克。

你来我往，绵里藏针，洛克几乎要为两人这一番争锋相对鼓掌，最后却只是淡淡道：“我没意见。”

视线往下，艾西虽遗憾却也豁达：“我也同意。”

至于科文就不用问了，他一切都以艾西为准。最后就剩下最难的，也最有资格最有能力反对的，卡曼女王，也可以说是梅青。

梵特盯着卡曼女王，甘宁盯着梅青。

女王神色不变，眼神相交再次确认过后便点了头。最让甘宁意外的是，梅青居然也没说什么，默认。

那就皆大欢喜了。不过梵特为什么这么做？

甘宁望过去：“你想要什么？”

让出了什么，便一定要得到什么。他不可能真的那样无私。

“也没什么，只要你留下来，留一个晚上就行。”他还是淡淡笑着，胸有成竹也不担心她会不同意。

甘宁确实毫不犹豫。可白泽却心下惊忧：“阿宁！”

他费尽心机把她留下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就算他不足为惧，梅青在这儿他也不能放心。

“不必说了，我已经决定。”她抬手阻住了他迈出的脚，看着夜羽，“你带他们回去吧。”

夜羽读出了她眼中的信任和托付，慎重点头。

甘宁便就这样留了下来。

她自己倒是半点无所谓，反正梵特那家伙不敢对她做什么，至于其他人，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如她所料，梵特把她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也就是陪他吃吃饭，看看电视里聊聊天。

他还算是功课做得比较足，知道甘宁喜欢好吃的，特意准备了慢慢一大桌，各国的特色都有，简直可以用珍馐百味来形容。有的吃甘宁铁定是不会拒绝的，但其实用吃的讨好她是非常不实在的，因为饭桌上她会只顾着吃，连你说什么都不知道，怎样又怎么能达到良好交流的效果呢？

好在梵特这家伙能忍的很，甘宁不理他，他也无所谓，就光看着她，看着她吃吃得欢乐，看着她酒足饭饱，然后还是一直盯着她。这样的感觉就不太好了，甘宁就算再厚脸皮也有点控不住。

“你说说，你究竟是要干什么？”她本想直接走人，想想毕竟吃了人家一顿好的，就这样走似乎太没礼貌。

“没什么，只是想好好款待一下你，毕竟你可差点就是我的新娘了。”梵特笑得一脸和善，话也说的冠冕堂皇。

甘宁却越发觉得他假。她敲了敲桌子，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你究竟为什么要搞一场莫须有的婚礼出来？别说什么我给你一口气，也别说是因为突然发现我貌美如花爱上了我。”这样的鬼话连小孩子都不会信，就算她真的貌美如花像他这样的男人也不会只因为美貌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人。

“我不是一直都说嘛，你就是与我灵魂最契合的人。”梵特还是那套说辞。

这在甘宁来说依旧是鬼话。

“既然这样，我们没什么好聊了的。”她起身就要走。

他却突然出手扯住了她。

“干嘛，你不会想霸王硬上弓吧？”她很不耐烦。

知道她的性格梵特也不至于尴尬，他倒是坦率：“怎么会，你知道我也没这个本事。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陪我喝喝酒看看风景，顺便谈谈心，也对我多一些了解，或许这样你多了解一些我之后就会爱上我这个人呢。”

“不可能的。”甘宁直接排除了这种情况的发生，打消了他妄想的念头。

“话不要说得这么死嘛。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倒是很有自信，“反正你都答应了要留下来陪我一晚，一个人待着不是更没意思，或许还会有各种层出不穷的麻烦，待在我这里至少可以清静点，不是吗？”

甘宁想了想，他说的还真有点道理。便又一屁股坐了下来：“你想聊什么？”

话这么说，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地视线向外飘去。

他们身处在一栋观光大楼的顶层，眼前有美食，身边有花有草天上有烟火，底下还有一览无遗的都市盛景，却是风景不错。要是看风景的人换一换就好了，哪怕是和洛克在一块看风景都比和他来得强些。

她心里有多埋怨梵特一清二楚，却假装不知，拿过红酒瓶子给她倒酒，一边将自己的国家以及祖宗十八代都夸了一遍。听得甘宁心里好不奇异，这家伙自夸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啊。

虽然不想听，很多话还是很主动地跑到了耳朵里，她当真没办法，还真是了解了他很多。原来他们家族从古到今一直都是卡曼的贵族，而且都出国至少一个占卜师，用他们的话说他们这个家族生来便是受到上天厚爱的。而他更是从小就灵敏异常，灵识过人。他可以和世间万物进行交流，包括看不见的东西。这个看不见就不单单是指鬼怪了，而是那些别的人无法感知的东西。譬如幽灵镇的记忆，譬如在那里曾经只出现过声音却从没展示过真面目的神秘人。

“所以你也记得那个家伙，你也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甘宁刹那便激动了。他那时昏昏沉沉半死不活居然什么都知道，她还以为诓科文时他给她作证说记得只是随口胡诌呢。

却没想到……看来这个梵特果然有过人之处。只是这个家伙也太神秘，不知道是敌是友，而且他那个女王的妈让她很不爽。

“既然你也知道暗处的那个家伙，那你有什么看法？”话出口甘宁却是狐疑地盯着他，梅青是神秘人复活的，而现在她出现在卡曼女王的身边，他们就算不和神秘人同一阵营也应该存在很大关联。

所以梵特说的话也未必可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现在没法解释。”梵特没有什么不自然，依旧坦荡模样，“妖兽穷奇是你亲手杀死的我知道，至于她为什么会复活我不得而知，但她跟在我母亲的身边又不关我的事，你不能把这点也算在我头上吧。而且我可以和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做有害于人类安全的事。否则今天我就不会当众认输了，我便直接开战。”

他这话辩解的，倒有点道理。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和他老娘还有些不和，甘宁一时也拿捏不准该信还是不信，便不表态，顾左右而言他。

“时间不早了，你真不打算让我睡觉？这两天我可是很忙的。”

梵特明心知她敷衍，却也不点破，起身带她去了酒店客房，可他自己却不走，大有要留下来一起睡的意思。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甘宁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天外去。

“说好的陪我一个晚上，那当然少一分一秒都不行。”他抱了两床被子准备打地铺，笑得一脸灿烂，“我都说了我没有能力把你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甘宁无语，话不是这么说的啊。知情的懂她的人都会明白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可是不知情的呢，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算算个什么？

可偏偏那家伙反反复复地强调她答应过的条件，让她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真是气闷。

她在心里把他死去活来虐了千百遍，这才翻身上了床睡觉。

好在梵特不再没话找话说，一个晚上相安无事过去。第二天天一亮甘宁就爬起来走人了，梵特便一脸怨念直说她无情，搞得还真是公事公办一样，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们这一晚上是做了什么身体交易，完事了儿就一拍两散了呢。

甘宁才不理会他。出了门想着去路过大厅却看到洛克坐在那里，还有卡曼女王。两个人有说有聊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感到她过来，洛克回头看。甘宁也将目光移向那边，不过她看的却不是洛克，而是另一个人。卡曼女王，她总是觉得这个人很怪异，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感觉还不是熟悉人之间的亲昵，而是让她觉得危险的警觉。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怪异的感受，但她又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人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

脚步缓而不顿，很快便要离开小厅，两个人即将消失在视线之内。她看见洛克伸长了脑袋望着，眼角余光却又是瞥着卡曼女王。而那一瞬，卡曼女王的眼神她看不见，只有一个后脑勺，可是她却仿佛接收到了她凌冽的视线，几乎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一刹那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闪现，一晃而逝，快得她抓不住。等她终于停下脚步的时候，那两人却都已经看不见了，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掌控，在预料之外，而且很危险。她不禁沉思，有一个冲动想折身回去再看一眼，可最后却还是止住了这股冲动。

也许一切只是错乱的感觉，或许没有那么糟糕。而且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回到凤栖，所有人都在，却独独少了一个夜羽。夜羽本来就不是凤栖的一员，少了他本就是应该。可这一次她却失望了，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了一整夜，专门等在门口看着她回来，严无修和白泽更是慌忙地迎上去，有太多太多话想说，太多太多忧虑和思念。但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甘宁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她甚至只是扫了一眼，连白泽伸过来的那只手都没有注意，一个转身就离开了。

白泽的手落在半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

严无修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声长叹。

不出意外的，甘宁在红叶林找到了夜羽，他这两年一直就待在这个地方，几乎哪儿都没去。

如果甘宁没来的时候他就几乎将自己封闭，彻底的与世隔绝。来这边游玩的人很多，但不会有人看见他的这栋小房子，因为他从来不打算让人发现。

甘宁来的时候他多半也是窝在床上，像只懒猫一样靠在那里等着她过去。室内的灯很暖，晕黄的光，长睫映着灯光打在眼睑上，更显得面色有些异样的苍白。就如此刻一样，他躺在那里，安静的好像一个伤了心哭累了的孩子，脆弱得让人心疼。

这一刻甘宁什么都明白了，从前真是太大意，连这样明显的不正常都没有发现。他躲在这里寸步不离不是他不想出去，是因为他需要养伤。两年前她那样理直气壮地毁约，在他为她做了所有事之后，堂而皇之地告诉他她就是耍他，骗他，按照他的性格怎么能容忍？他必然是要大怒的，可他没有，怕不是不想追究，而是心有余力不足了。不然他怎么能那样轻易地为她所伤？

伤……她想起来当年伤了他，他本来就是受了重伤，又为她耗费恁多妖力，最后生生受了她的贯穿伤，赤炎剑刺破心脏，他那时该是很绝望的吧，所以才会抢了她的孩子。多重打击，伤痕累累，这两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人深夜寂静的时候会不会恨得很想杀了她？

这许多猜测，甘宁都不敢想象。她忽然觉得心内那般沉重，有什么无法化解的东西沉淀了进去，扎根在那里，撕扯得鲜血淋漓也再难拔出来。

他为什么要瞒着，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呢？明明他只是逗弄她，从来没有真心的不是吗？

她不懂。

脚步声轻慢，夜羽还是被惊醒了。他睁开眼，只是淡淡地望了她，似是这两年每一次见面那般平常：“你来了。”

可甘宁却不能再寻常以对了，有很多东西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要让它回到原来就再也不可能。

她在床边坐下，掀开被子摸到他胸口处，直接将衣服拉开。他没有阻止，想来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那里，心脏的位置，赫然是一个幽深的口子，竟然连结痂都还没有，她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她又扯过他左手，发现掌心一团黑气，且有渐渐蔓延腐蚀之势，这些都是曾经，他为了她而受的伤。

她急忙地覆掌在他心口，精纯的元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想要为他疗伤。他却抬手覆住了她手背，没有说话，眼里却是满满的不认同。

仿佛在告诉她，没有必要了。

甘宁却不管，就算元力不够，加上她的血一定可以了。她的血不是可以修复一切伤口吗？她急忙地划破了手掌，还是血液还没流出来就封了口。是他，他阻止了她。

见她不听，他便只好将她两只手都抓住，摇头道：“没用的，做再多都是白费力气，这么多年要好的话它早就好了。反正我总死不了就是。”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出来？”甘宁对上他的眼，这一刻心中百味杂陈。按他的性格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说出来也许还能博得她同情，也或许可以作为一种人情的要挟，让她不得不留在他身边。

“那时候，如果我说了你会信吗？”桃花眼微弯，眼角划出一个上扬的弧度，是他轻轻地笑了。这家伙再恶劣，笑起来却永远都那么好看。

甘宁的心更沉了，是了，如果当年他说她一定不会相信。所以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她居然有点希望时光倒退了，退回到两年前，甚至更早，在这一切没有发生之前。如果再重来一遍她一定会对他多一些信任的吧，她这么以为。

“你是在担心我吗？”夜羽望了她的眼许久，那里面的情绪多得他都有些承受不了。他心中一动，两只手同时用力把她扯了下来。她上半身伏趴在他身上，二人四目相对，只不过支咫尺距离，近得能够听得到对方的呼吸。

“你是在担心我，为我受伤心疼？”甘宁不答，夜羽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甘宁被他的轻笑唤醒，想要抽回手却半分动弹不得。他竟是将她扣得紧紧的。她不由气愤，这家伙不是一副虚弱得快死了的样子吗，怎么扯着她的力气就这般大了？

她生气，对他就没有好脸色：“当然不是，我只是来验证一下梅青说的是真是假。”

口是心非！夜羽如今若还不明白她这一点，那么这几千年的纠缠就是白搭了。他注视着她，笑意恁地轻快动人：“那现在验证了，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很高兴。”甘宁拼命又拽了两下，这一次他却没有牢牢握住，而是松了手。她用力过猛，身子便往后弹去，差点后仰栽倒。幸好她反应快，稳住了身形。

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回身就准备揍他一顿，却见他已经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坐的端端正正，而且让出了床的另一边。

他拍拍身边的空位：“上来坐。”

甘宁假装没看见，不理他。

“我身上冷的很，快要冻成冰了。你就当是给我暖床吧。”他眨着眼，一身的戾气与霸道尽掩，多了几分无害，多了几分纯真。像极了五千年前慕容嫣梦里的那个傻白甜夜羽，却还更多了些软萌，恳求的小模样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宠物在献媚邀宠。甘宁何时见过这样的夜羽，不由的心就软了。她便不再计较什么，只当他真的是需要她来暖床吧。

掀了被子爬上去，才刚坐定就被他两手一捞，抱到了怀里。

“喂，你……”

她的惊呼还没完全出口，那家伙把下巴搁在她颈间不住地摩挲，痒的，柔柔的。他那样软萌的声音响在耳边：“答应了我那么多次，欠了我那么多次，却从来没有一次是兑现了的。这一次就不要吝啬了吧，或许以后我就没有机会再吃你豆腐了。”

“没有机会”四个字让甘宁怔住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不在的，在她的认知里他就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你就是想博取同情是不是，你这样的妖孽就是要为祸人间的，怎么可能会轻易……”死掉那两个字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似乎说了就会成真一般。

“谁说不会，会的。”夜羽反而把她抱得更紧，唇贴着她耳际，“梅青不是说了嘛，等到我再也控制不住那些凶兽，他们就会反噬，冲出来将我啃咬至死，到时候说不定我会连骨头都不剩呢。”

他这话里，竟是带了十足的眷恋不舍，无可奈何的感伤以及深切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