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铭叙述前生的事，双手一直紧紧握住茶杯，即便过去了一千多年，回想起当时当景他仍然觉得痛苦异常。

“真想不到，我以为碧瞳父子很惨，不想你也这般凄惨。”小丫道，嘘嘘不已。

“我是报应。”千铭沉声道。

“我见过一千年前的你，当时你就那么害怕妖怪吗？碧桑对你那么好，你百般冷漠，他始终不离不弃，碧瞳小时候也很喜欢你，你害他们时就没有一点不舍？”小丫道，即使知晓千铭遭到了报应，但她还是不能宽恕千铭做的那些事。

“碧瞳出生时，我如遭棒击，起初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了个妖怪，后来看碧桑对孩子那么好，我就知晓碧桑是妖怪了。我那时确实是恨他的，明明是个丑陋的妖怪，非变成一个美男子来骗我，对碧瞳自然也喜欢不起来。”

“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悔恨，我是村里最美的姑娘，父亲在世时想把我许配给同村的一个青年，也是一个容貌英俊的男子，可我偏偏迷上了不知哪来的碧桑，父亲过逝后就很快和碧桑成了亲，结果最后是嫁给了一个妖怪。我觉得自己一生都被碧桑毁了，当时就是抱这种心理痛恨着碧桑，无论碧桑多么爱我，碧瞳多么讨好我，我都始终软不下那颗冷漠的心。”

“后来，村里的人都鼓动我给碧桑和孩子下毒，我恨着碧桑犹犹豫豫就答应了，在碧桑被烧的时候我后悔了，我想救碧桑但我不敢，村里那么多人，那个道士那么厉害，我只能缩在角落里，捂着耳朵，不断告诉自己他是妖怪，他是妖怪，他是妖怪就该死……碧桑不会原谅我了。”

千铭说着眼泪出来了，他的情绪很激动，胸口一起一伏的。

小丫拍拍他的肩，见他握着的茶杯空了，倒了杯新的热茶递给他。

千铭喝了几口茶，又缓缓道：“我后来的遭遇就是报应，我怪碧桑是个妖怪毁了我的一生，我本该嫁给父亲中意的那个青年，结果那个青年和村里那些男人一个德行，由于年轻时我没选择嫁给他，他把曾经的羞恼狠狠报复在我身上，变本加厉的凌辱、虐待、取笑我。”

“我那时恨他们，更恨自己的愚蠢、懦弱、自私，是我把自己害到那个地步的。”

“那样的经历，让我永生不想再当女人，在投胎时选择了来世做个男人，不想做个男人我还是这么窝囊。我爱千叶的母亲，也想好好护千叶长大，可我不敢反抗柳府那个女人，他们家是杀人不眨眼的黑商。”

“我太懦弱了。”

“我真的不想，不想这一世还是这么懦弱，我想跟碧桑说声对不起，也想弥补碧瞳一些，更想好好护着千叶长大。”

“小丫姑娘，你能不能帮我去和碧桑聊聊，问他愿不愿意见我一面，我到底没有勇气直接就面对他。我想，他愿意让你看他的记忆，你跟他说话应该有些用。”

千铭想请小丫做说客。

“千大哥，你要真想获得他的原谅，就用诚意感动他，而不是让我去做说客，确定他会原谅你了，你才去见他。”小丫有些无奈道，千铭不想再继续懦弱，却依然唯唯诺诺，连道歉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我……”千铭迟疑，许久道，“你说的是，那我自己去见他。”

“碧瞳应该知道他父亲在哪？我就去找碧瞳问问，然后安排你和碧桑见面。”小丫痛快道。

千铭听此，急忙又道：“小丫姑娘，我还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先别让碧瞳知道，他性子撅得狠一时半会估计说不通。”

“你这么说也是，秋熙在古墓劝了他一千年他都听不进去，他确实够撅。”小丫点头赞同道，用手支起脑袋，“看来我得像个办法，从碧瞳那里找到碧桑，还不能让碧瞳知道。”

“小丫姑娘，你不用找我了，我就在这里。”突然，碧桑凭空出现，和碧瞳极为相似的容貌，只不过碧瞳的眼睛是墨绿色的，而碧桑的眼睛是碧绿色的。

“你……”千铭见碧桑出现，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我也是好奇，你怎么突然对碧瞳那么好，生怕柳府有什么歹意就跟踪你了，不想竟然是这样。”相对于千铭的愣怔，碧桑显得平静多了。

“对……对不起，对不起啊。”千铭结结巴巴说了两声对不起，就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很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很想，因为内疚始终没办法转世，直到一个通灵的人经过给我念了一段往生咒。我知道错了碧桑，我一直想跟你说这话，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不瞒你说，即使一千年过去，我每每想起，确实仍会感到心痛，忍不住耿耿于怀，可就在刚刚真正面对你之后我忽然就释然了，没有什么恨了。烟娘，我原谅你了，你不必再内疚，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吧。”碧桑道，起身就往外走了，轻盈飘然的魂体，直接就从窗户飘了出去。

他动作很快，小丫和千铭走到窗前看时，他已经走到了人来人往的街上。

“碧桑！你真的原谅我了吗？”千铭却仿佛还在梦中，朝街上的碧桑喊了句。

碧桑回头一笑，依然是千年前那个俊美的男子，风华绝代的姿容，卷卷的长发随风轻扬，衣袂飘飘如风离去，魂体慢慢淡化在了熙攘的行人中。

“碧桑，来生，来生我们……”千铭神情痴痴，低语几声只余下两横清泪。

小丫看着碧桑消失的地方，她以为碧桑会责问千铭几句，不想碧桑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走了。

“你还好吗？”小丫见千铭还怔怔站在窗边问道。

千铭轻摇了下头。

“小丫姑娘，我有事先回趟柳府。”许久千铭道，步履沉重的走了。

小丫回到夕满楼，离珟房里的碧瞳已经不在了，离珟告诉小丫明日他们就动身，要到一个叫万重山的地方去找黑面佛。

“离珟，秋熙说过，无论你要黑面佛做什么，都要你最珍贵的东西交换，感觉这个黑面佛不只是好人。不知道你治病，他会提什么要求？”小丫一边收拾衣物一边跟离珟说道，她感到有些担忧，从秋熙的口中了解，她觉得这个黑面佛不像医者，倒像是做交易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