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时间,搜救无果。
乔启龙被警察带走。
局长让楚墨凡暂时先回家等消息,他们会再加大力度……
在江边站了一夜,楚墨凡没有任何失控行为。
局长让他回家,他也没说什么,沉默着应下了。
转身,上车,让刘司机开车。
豫园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着,连走路都几乎是踮着脚,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楚墨凡回来。
曾管家迎上前去,看到他眼睑下的青色,心里忧痛。
进了楼,楚墨凡直接上楼回主卧。
曾管家没有跟上去,这种时候,尽管知道他肯定一夜没吃没睡,可他又哪里能有心思吃喝。
楚墨凡进浴室洗了个澡,重新换了套衣服。
在曾管家的诧异目光里,再次出门。
在园门口,一夜没敢露的许司机颤颤巍巍站在那里。
楚墨凡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这些天会很忙,你们两个人轮班,谁精神好点?”
刘司机上前一步:“让老许先回去睡一下吧,他肯定昨晚一夜自责没睡,我昨夜在车里眯过好几个小时……”
楚墨凡没再说什么,拉开车门,坐进来。
门口的几人皆是一愣。
楚墨凡居然什么火也没发?
曾管家还记得太太初来那会,不过跟着楚佳时他们走了,一时没看见太太,爷可是气得当场就下了全城搜索令。
可今天,太太已经失踪整整半天一夜了……
车子开出豫园,经过一家餐厅门口,楚墨凡出声:“停车。”
刘司机将车停下。
楚墨凡率先下车:“我们进去吃点东西。”
刘司机怔怔:“……好。”
进去,楚墨凡拿起菜单,给两人分别点了牛肉面。
面上来,刘司机每一口都吃得战战兢兢。
而楚墨凡一如继往,悠然自得的优雅,最后把面吃完,还把面汤都喝了几口。
吃完,刘司机又载着楚墨凡去了交通局,查看了江堤那段的监控视频。
看的过程中,楚墨凡始终面色如常。
刘司机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尤其是在看到太太被甩出车门,又从江堤滚进江水的那一刹,他的心一直是提着的,紧张得要死。
然而,即使在那一刹,楚墨凡面色依然平静如斯。
刘司机却看得越发的胆颤心惊。
他怀疑,爷是不是已经被这事给刺激得有些精神失常了?
新闻里不是有说过,有些人遇到完全无法接受的残酷事实时,大脑受不了会选择暂时性失忆?
但他细观察时,又发现楚墨凡条理依然挺清晰。
他看完监控,提出拷贝的要求,这里的工作人员认识他,马上给他拷了。
而后,两人离开交通局。
楚墨凡吩咐他开车去江边。
两人下车,洛恺也过来了,走到楚墨凡面前,恭谨地道:“爷,按您的吩咐,那些兄弟们都已出发,船的方面暂时弄了一千条,除掉出船去找的人,其他人都顺滨江的省市乡镇村分散去查了。”
“嗯。”楚墨凡凝眸再次看向平静的江面,“给我准备的呢?”
洛恺指向不远处的码头,小心道:“爷,江上风大,这种船和游艇不同,要不,还是等消息吧……”
楚墨凡已经坐进车里。
看到刘司机还在发愣,冷声:“刘司机,还不过来开车!”
这是一天一夜以来,他第一次稍带生气的语气,刘司机吓得一个哆嗦,马不停蹄地快速上车。
洛恺也上了自已开车的车子,紧跟上去。
有专业的船夫开船,楚墨凡一直像座雕塑一样立在船头,看着几米宽的水面……
连着一个星期,他每天早出晚归。
吃饭照常,洗澡照常,吃饭照常。
唯独深眸下方的青色越来越深,已经渐至浓黑。
豫园里的人都关心,但谁也不敢在他面前开一声腔,包括曾管家在内。
谁都知道,时间越往后,太太还没找到,生还的机率也就越渺茫。
这种情况下,谁敢吱一声气儿出来?
这天从清晨起天色便阴阴沉沉。
楚墨凡在餐厅吃完一块三明治一颗煎蛋一杯牛奶后,外面突然响起一声炸雷。
而后,倾盆大雨瞬即落下。
打在屋顶、落地玻璃窗上,哗啦作响。
雨落,即使开着暖气的别墅楼里,都分明感觉到一阵寒意。
楚墨凡拿着勺子的手无意识地狠狠抖了一下。
叮地一声,勺子落在大理石地板砖上。
最近的曾管家看着,突然也跟着心里一寒。
吃完,楚墨凡照例同样的时间点出门。
曾管家看他只穿着西装,忙跑上楼去给他取了大衣下来。
淋着雨就快步跑到园门口。
这天是许司机开车,他忙把自已的伞遮到曾管家头上。
楚墨凡正准备收伞上车。
看到她伸过来的大衣,愣了一下,最后只是接过,却没穿,坐进车里。
车子开出五百米左右,楚墨凡的手机响起。
是警局局长打来的电话。
乔珂,找到了……
车子渐渐驶近那片伞海及雨衣里时,许司机和紧跟而来的洛恺同时都已经感觉到了。
心里像压上一块大石,分外的沉重。
洛恺先到,他快一步跑过去。
无数在现场忙碌的警员中间,两名穿着雨衣戴着盔帽的警员抬着的一幅担架上,盖着洁白如新的白布。
阴沉的天,清一色的深色雨衣和深色伞海里,那一片白,如此的刺目显眼。
洛恺脚步下意识地窒了,浑身的神经都似僵了一般。
终于,他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警员停下来。
因为有人跟他们说:“楚先生来了,这位是楚先生的特助洛先生。”
洛恺正准备揭开白布。
一名警员好心提醒:“您还是别看了,泡了这么多天,已经面目全非……”
这时,楚墨凡高大轩昂的身躯已经走过来,许司机撑了伞,跑过来,给他遮着头顶的滂沱大雨。
他脸上的五官依然深刻,表情淡漠。
没有怒,没有燥,也看不出喜与悲。
仿佛只是过来观看一桩别人家的惨案,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警局肖局长小跑着过来,表情沉痛:“现在还只是初步判断是楚太太,是从她的衣着、首饰、手机这些特征判断出来的,我们还会让专业法医再做dna检验,楚先生,具体的报告到时候……”
相对于他们的沉痛表情,楚墨凡反而尤显得分外冷静,他大步上前,伸手之际,终还是顿了半秒,而后,果断揭开了那块崭色的白布。
……
那一刻,同时看到白布里情景的洛恺完全无法形容自已的心情。
完全不成人样,惨无忍睹。
若不是狂雨洗刷,那股气味怕是会更加令人作呕……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具不成人形的东西便是乔珂。
脑海里犹记得那日豫园初见,她和爷的新婚夜宴上,她白裙黑发,笑容如水晶般闪闪夺目。
和如今眼前这幅惨状对比,何其令人心痛。
楚墨凡脸上的淡冷依然看不出变化,他沉默地看着那具尸体,仿似要把她看穿一样。
肖局长忍不住叹气道:“楚先生……”
楚墨凡突然出声,嗓音也很平静:“肖局长,现在就取尸体检材去做检验,结果出来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等。”
肖局长怔了怔,沉重地一点头:“那好吧,我现在就命人送过去!”
一名警员很快从尸体上取了祥细的检材,用密封袋封了。
楚墨凡看向许司机:“许司机,你送这位警察先生过去,再把结果带回来。”
许司机便将雨伞递给他,忙开车送人去了。
警员们重新把布盖上,准备等殡仪馆的车开来再送走。
没一会儿,大雨便把布淋得湿透。
**地盖在尸体上,显出下面肿胀的人形。
天气冷得可怕,楚墨凡却一直青松一般站在那里。
不知是哪边的警员动了一下手。
从布里不期然垂出来一只惨白肿胀的人手。
一枚黄金戒指卡在肿起的无名指上,在那一片泡白的皮肤中,显得那样的惹眼。
楚墨凡的目光,缓缓地,被那只手指上的戒指给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