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从山上到山下,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瞬。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看着陌生的街道和陌生的行人。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粗布麻衣的百姓们在摊位前挑挑捡捡。
“想要什么?”幽瞳轻声问我。
我环顾四周,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买的。忽然抬眼看见一个小娃娃正吃着刚买的糖葫芦,我伸手一指:“那个。”
“娘子还是这么喜欢吃甜食。”幽瞳宠溺地拉着我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中年人面前,“挑吧,想吃哪个,都给你买。”
我只拿了一串山药的糖葫芦。
“不会太少了吗?”幽瞳有些不可思议。
我笑了:“我又不是猪。”
“是是是,娘子怎么能是猪呢,娘子这么好看。”幽瞳打趣着,付了钱。
转眼间,凉风吹过,集市隐去,那川流不息的人潮也一并消失在身后。我们还是在山间,秋意席卷了每一棵树,艳红的叶子让山林仿若着了火。耳边聒噪的蝉鸣不复存在,有的只是蟋蟀寂寞的悲声。
我挽着幽瞳的手臂,踏在山间小路厚厚的落叶上。空谷里不时传来几声大雁的鸣叫,衬得这秋色更加浓郁。
幽瞳轻轻抬手,为我拂去额头上飘落的枯叶。微凉的秋风从林间穿过,引得树叶沙沙作响,似是在吟唱一曲梵声的歌。我感到一丝凉意,紧了紧披风。
“娘子,可是冷了?”
“嗯,有点。”
这个秋天真冷啊……
但是,我……
我为什么觉得,我是不应该说冷的。不管多么寒冷,我都应该是不怕的……
所以我……
“幽瞳,”我仰起脸盯着他的眼睛,“幽瞳,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幽瞳莫名奇妙,“你是我的娘子啊。”
“你的娘子,叫什么名字?”
“我的娘子叫……”
猛烈的寒风夹杂着凄厉的哭声席卷而来,顷刻间天地变色。我紧紧裹着披风,艰难地在刀割般的风里睁开眼睛。幽瞳早已消失,我看不清四周的景象。在呼啸的风中,有人踏足而歌,那歌声凄婉悠扬,竟丝毫不受风声的影响。
我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女子的歌声,所唱的,是一曲《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喃喃重复着这句,心里某个地方竟无端地一痛。遥远的思绪模糊传来,而潜意识里却有一个念头像蚕茧般紧紧保护着我,抗拒着这股思绪的入侵。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滚动重复:“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起来……”
风渐渐小了,我睁开眼睛,竟发现我站在陡峭的悬崖边。那悬崖是如此的高,我向悬崖下方望去,只能看见翻涌的岩浆,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我心下一惊,急忙后退一步。
远方一个人影向我奔来,她在喊着什么,我听不清。人影渐渐近了,那是一个身披香草的绝美女子,她五官的位置有云雾缭绕,我看不真切。我总觉得我是见过这位女子的,不仅见过,可能还非常熟悉。但我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何年何月,在何时何地和这位美人有过怎样的交集。
她急切地对我呼喊着什么,我终于听明白了,那句话是:“快跑,危险!”
但是晚了。
一双手狠狠地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脚下踩空,竟生生向崖底的岩浆坠去。
死定了吧……
是啊,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