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换个地方说。”程深直接拉着梨木出去,两人坐在河边的石椅上。
梨木看到一艘小船划过来,船头是一对情侣,女孩子摆着各种各样的pose,男孩子负责给她拍照。真好啊,梨木想,她喜欢用胶卷记录美好事物,而他们,用胶卷记录爱情。梨木从没有跟别人说过,连唐依雯都不曾说,她当初之所以学习摄影,就是想能记录属于她的爱情啊,可是,她之前都没有遇到一个人,现在,她遇到了,可惜,这个人与她咫尺天涯。
程深一直注视着梨木,她的视线一直跟随着那艘乌篷船,他知道梨木的心意,更加清楚自己对她的感觉,他来南浔,不就是希望她来吗?他明明下定决心,如果在南浔遇到梨木,一定会告诉她,他也喜欢她,可是电话来了,他再一次被那种深深的负疚感所禁锢。
“梨木。”程深终于开口,努力的想要表达清楚。
“程深,我喜欢你是希望你对我回以同样的喜欢,但是你不能,所以,你还是回去照顾王飘飘吧。”梨木看着他的侧脸,程深的面部轮廓非常硬朗,是那种刚硬的男孩子,梨木心想,他肯定很适合穿军装。
“梨木,难道我这两天做的你看不出来吗?我为什么送你花?为什么跟在你后面走?”
程深不懂,既然付诗语已经跟她讲了自己和王飘飘的事,那应该不会这么敏感才对,毕竟,他照顾王飘飘也只是出于责任罢了,况且这几天,他也在向她表达自己的感情。
梨木讽刺地一笑,“不是那个阿婆叫你买花的吗?你跟着我走,一句话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在干嘛?”顿了顿,继续说道,“程深,我真的很讨厌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你觉得你凭什么抱了我一下就跟我说我没看出来你的心思?我不是心理学家,还是,你觉得,你和王飘飘的相处之道就是靠心照不宣,互相猜弦外之音,你们当初就是这样在一起的吗?”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就在梨木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程深无力地说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梨木压住心里想大发脾气的冲动,叹道:“这世上有什么是不能表达的,只是你没那么想表达,之前付诗语跟我说王飘飘是你的女朋友,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并且我也行动了,你可以像上次那样直接拒绝我,我之前总是想,人的一辈子那么长,你总不能真的一辈子就守着她吧,她是你的责任,是你让自己这么压抑的源头,那我可以让你变得更加积极快乐,你可以照顾她啊,但是你不能一边没有把她放下,一边来撩拨我。”
程深听完这番话,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缓缓说道,“梨木,我和王飘飘其实已经分开了,之前我说我不喜欢你,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飘飘是因为我才出事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施救不当,就不会造成二次创伤,她也不会半身不遂,没遇到你之前,我总是想,人生也就几十年,我害她变成这样,我有责任照顾她,诗语跟你说过的吧,飘飘的父母其实是养父母,自从她出事,她的养父母已经没怎么管她了,医生说如果照顾得好,还是有苏醒的可能的,如果我不管她,她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男孩子的声音染上了浓浓的自责和悲伤,梨木知道,她是在逼着程深把往事回忆起,将伤口撕开,也正是这番话,她才知道那天付诗语说了慌,原来,付诗语和王飘飘的友情是那么好,她突然有些怨她,是不是如果没有这层误会,现在程深就不会这样了。可是,那是她喜欢的男孩子啊,她只是希望心爱的男孩能直面往事,将之释怀罢了。
梨木坐的离他近了些,说道:“程深,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可是,这并不是你的错,王飘飘被车压着,头部大出血,如果不是你及时把她拖出来她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当场死亡,我相信她会醒的。”
因为这件事,程深看了很多医书,连考研也是准备的医学,他当然知道,他当时虽然给王飘飘造成了二次伤害,但也确实好过失血过多当场死亡,可是,王飘飘那么喜欢跳舞,她梦想成为白天鹅,就算之后她醒了,发现自己不能跳舞,那又会怎样,他不敢想这个后果,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原因。之前阿朗也用这个理由宽慰过他,可是他仍然自责着,现在,梨木的话终于让他一直紧绷的心有一丝丝的放松,或许,是因为想和她在一起,便从潜意思里接受了她的劝解吧。
程深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梨木的手,“梨木,谢谢你,我想我确实应该放过自己,我们在一起吧?”
梨木震惊地看着他,她那么心驰神往的男孩子,在淙淙河水边,在年前的热闹里,在清雅的江南,他说:“我们在一起吧?”还有什么是要考虑的呢,她当然会答应了。
梨木拿起相机对准程深按下了快门,她想记录此时的程深,对她说“我们在一起”的程深。
程深其实是不喜欢拍照的,他的胎记一直让他自卑,所以面对镜头他很不自在,拿过相机想要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