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卿听得兴致盎然,开口问:“这仙岛素来只有蓬莱岛,这流波岛是何地方啊?先生莫不是诓我呢?”
台上说书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大白胡子,“自然是有的。都说了是仙岛,那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知晓的地方。”
“先生,接下去呢?”台下人们逼问着。
白胡子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苏卿卿拍了拍手上的瓜皮壳,一个半时辰前,她从生活了十三年的尼姑庵出来。不是自己潜逃出来的,确切地来说是被赶出来的,她连自己的生父生母是何人也不知,家住何许也不知,连苏卿卿这个名字都是她七岁那年翻书给自己取的。听老住持说她是她在山脚下捡着的,现在老住持去世了,她就无处可去了。
“姑娘,算一卦吧。”她刚出茶楼,就被一个年约半百的算命先生喊住。
苏卿卿掏出钱袋算了算,将身上仅剩的两文钱拍在案上,“就这么多,能帮我测个什么?”
算命先生将钱推还给她,“老道只给有缘人算卦,”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姑娘可是小名梅雨,无父无母,现又无处可去?”
梅雨是老住持给她取的乳名,说是梅雨时节的时候在山脚捡着的她,故而取名梅雨。
先生继续说:“老道此行是来给姑娘指条去处的,就去那流波岛。”
苏卿卿一下垮下脸来,“你也和那说书老头是一伙的,专诓我这种小姑娘是不是!”
那算命先生也不急不恼,徐徐说道:“姑娘,留步,老道不止诓姑娘,还诓那小伙,”苏卿卿顺着他的手指瞧过去,是个十六七岁书生打扮的少爷模样,身上的料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你去将那小伙唬来,给我三百两银子,我便雇船送你们去流波岛。”
“当真?”
“当真。”
苏卿卿听得他在打听去昆仑山的路,她伸手拍了他一下,“喂,你问这些凡人又岂会知道去仙山的路,你该问我这样的仙人。”
少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姑娘不过十二三岁吧,本少爷可是已经一百多岁了。”
苏卿卿暗叫不好,遇上一个比自己还能忽悠的,但是已经踏上这条强盗路了,就必须要走完,她正了正颜色,不缓不慢地说道:“你这小孩子,在祖师奶奶面前这般放肆,你不过一百来岁,本仙姑可是已经有上万岁了,我成仙时便是这副模样,所以上万年来还是这副模样,你可休要无礼!”她见她好像唬住眼前的少年了,继续说:“少年郎,你可要清楚,这世上相传仙境无数,可又有何人知要如何去,仙姑这就给你指条明路,瞧见那边坐着的算命先生了吧,给他五百两银子,便能送你去仙岛。”
少年本是不信,想着算一卦便算一卦吧,那算命老道竟能识破他心中所想,一字不落地复述了出来,他瞬时拍了五百两银票在案上,“走,现在就去那仙岛。”
多余的两百两被苏卿卿收进了自己的口袋,她临走前还给了那算命先生一个大拥抱,“下次再见还一起诓人啊,老道士。”
那道人捋了捋胡子,“一定会再见的,小丫头,不过到时候不要认不出我才好啊。”
那少年见苏卿卿也踏上了船,走近打了个招呼,“仙姑,晚辈玄眦,今年一百有一十二岁,家住宣山。”
苏卿卿摆摆手,“喊什么仙姑,我叫苏卿卿,今年大概十三岁,好了我这么诚实,你也别诓我了。”
玄眦一脸惊讶,“你竟是诓我的!罢了罢了,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什么了,不过有一点,我真的是一百有一十二岁了。”
“哎哟喂,您就别逗了,”苏卿卿笑出声来,“那一百多岁的人别说已经化成土了,就算尚在人世,那也得是个白胡子老头,才算对得起这一百多年来吃的饭那。”
玄眦自记事起就和母亲一起住在宣山上的一个茅草屋里,他们家一直以砍柴为生,某一日他偷偷下山,混进了一家学堂,先生问他:“孩子,你多大了?”
他如实回答:“四十有八岁了。”
“这这这……”先生从未见过这般荒唐的回答,明明外表不过七八岁的孩童,怎能这般胡说八道。
坐着温书的孩子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叫他小傻子。自此以后他再未下过山,再过几年他的母亲也死了,大夫说她脉象奇特且五脏俱毁,不知该从何医治。
“那你娘亲活了多少岁?”苏卿卿打断他。
“反正是不止两百岁。”
他娘临死前给了他一个大木盒子,里头是两个大瓷瓶,白底纹着两条小锦鲤在瓶口。他拿去山下当铺足足换了一万两。他想着我长得一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竟已经活了上百年了,我莫不是这天上的神仙?于是就想着去仙山仙岛拜个师学个艺,哪天惩恶扬善,说不定还能飞升上天呢。
在他说书的时候,苏卿卿已经将这船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碧瓦做的顶,上好黄梨木做的门框窗棂,塌上铺的是丝绸薄被枕的是雕花玉瓷。
苏卿卿心里一咯噔,这莫不是条贼船吧,这船要是她的,莫说给三百两银子,就是三千两也未必请得动。
她将玄眦请过来,正打算说这件事,正好船上配的小二来送糕点,说是船上的大厨专门做的。
玄眦未等他将盘子放下就上手抓了一个往嘴里塞,苏卿卿来不及拦住他。
玄眦点点头,心满意足地回答:“好吃,你快尝尝。”
“你可觉着有何处不适,心腹绞痛否?恶心想吐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