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怡纳闷着,心想着不能随便说些话搪塞过去。结果这样想着的时候,嘴巴已经不听使唤地说了一句足以引爆领导地雷的话。
死定了……
滴滴滴滴滴……
bang~
心怡听见一声令人颤栗的爆炸声,爆炸点正是眼前这位满脸怒气的领导。她忽然明白什么叫做“怒发冲冠”。
“不是的,我其实在想续约的事情……”
现在挥手说这些有个毛线用?等着受死吧!
心怡现在根本不敢抬头跟领导说话,如果现在还是奴隶制时代,她必然被杖毙。仿佛真的看见自己被杖毙的情景,她害怕得想要下跪。到底是脑残剧看太多,面对眼前的领导,她究竟把自己代入了一个什么样的低贱角色?以至于总是毫无自信地对着上级低头?
尽管领导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但在她听来,那一阵阵悠长的叹息声就像低吼版“河东狮吼”。
“为什么不续约?”
领导显然被她这样一句“补救”的话堵住了接下来爆发的怒气。他咳嗽了一下,顺了顺气,继续说:“不过这是你个人选择。但我想你也明白,作为一个办公室文员,现在你拿到的工资远比同行人要高,证明公司是认同你的工作能力。”
嗯,这我当然知道。如果公司不给我加工资,我现在还会在这里做吗?
“领导,我知道的。所以我很感恩。”
既然话匣子已经打开了,一不做二不休,老娘拼了。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心怡竟然把心中积郁已久的情绪发泄出来。这样一间办公室,上属和下属的实际距离不过就一张桌子的宽度,但彼此之间却存在着尾数好几个零的收入距离。心怡明白,在其位谋其职,没坐在他这个级别的位置是永远不明白他的烦恼,然而下属也是人,不是机器,是有脾气的。所以心怡难得理智地保留原意婉转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在他看来,我的做法不过就是发发牢骚。但我想让他明白,我们谅解上级给予我们压力的同时,上级也得理解我们没完没了的**。
“说到底,我或许只是想要听到上级一句不吝啬的赞同而已。”
说完这句话后,心怡没有听见意料之中的怒吼,眨巴眼睛的功夫,竟然完全想不起刚才说了什么,连同那莫名的勇气也消失不见。
怎么办?我说错话了?
瞄了一下眼前领导便秘般的表情,心怡又开始怀疑人生。她不是没有想过那些话有朝一日舒畅地说出来后会有什么后果,但她还是不习惯看见平常威严的领导如今异常的平静。
这是要我下地狱的节奏啊~
不过,这位领导终究是个有阅历的人。他自然地先咳嗽,以捋顺自己复杂的心情,然后再一次陷入“眉头紧锁地思考着什么”的领导角色。
心怡大气也不敢出地用求救似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办公室。她忽然发现,尽管隔着百叶窗,仍能看见办公室外边黑压压的人影。
这次完蛋了,全世界都知道我的英勇事迹了。
心怡在心里默默地扶额,救命似的喊着“龙一鸣”的名字。
我该怎么办?
这样安静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一直站着的心怡只觉心累。紧绷的全身好像宣告台上等待死亡宣告的犯人一样,全然不顾酸软的双腿在微微发抖,只想头上那把锋利的刀立刻往下掉。现在的她十分煎熬,仿佛一个一碰就破的泡沫,脆弱至极。
呼~
一阵刺鼻的烟味儿犹如一阵惊人的雷响声,吓得心怡全身发抖地看着眼前这个“阎罗王”。不知他什么时候点起香烟。现在的他正被一层烟雾笼罩着,完全看不清表情。
“你说的那些问题我会考虑的。你先把这份文件改了,发电子版给我看就行。没问题再打印出来给总裁签字。出去吧!”
就这样?没有撕裂般的拷打?没有震天动地的臭骂声?我没有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我完好无缺地走出了这间办公室,又完好无缺地被一群吃瓜群众围观着?
手中不知何时拿起的文件沉重地跌落在心怡的脚边,她完全听不见身边嘈杂的提问声,却异常清晰的听见手中文件掉在地上的声音。
它分明比实际重量要重几百倍,为什么它丢在地上时其他人完全听不见?
心怡着急地端下身来捡起散乱的文件,满眼迷茫地仰望着身边的人。
视线扫过屋顶的白炽灯时,眼睛不适地被刺痛。回过神来,模糊的视线里尽是黑压压的东西。他们左右挤攘,好像在看什么特别精彩的表演。
什么鬼?我刚才是被阎王爷赦免死罪吗?我死里逃生了?
不对,那现在围观我的这些是人还是鬼?
随后的一个小时,不断有人过来问心怡在领导办公室里干了什么。心怡什么也不想回答,埋头认真地修改文件,然后迅速地把电子文发给领导。没过多久,得到领导“拿去签字”的命令,蹭蹭蹭地头也不回地跑去总裁办公室。
老娘什么都不想回答,只想好好工作。
当心怡再次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身旁的同事满脸同情地拍着她肩膀,语气沉重地跟她说:“领导找你。”
好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心怡拖着沉重的步伐,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轻敲领导办公室紧闭的门。这扇门,以前她只会害怕它,现在她竟能冷静地面对它。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接受!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当领导递给她一份续约的劳动合同时,她还是一脸懵逼地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