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你不是丫鬟，你是我孙子的朋友。”

“民女多谢皇上！”看来皇帝真的并没有很可怕。

“听瞻基说，你一直没有嫁人，可是还放不下那个人？”原来皇帝知道所有的事，那她守在沐修的坟前也是皇帝默许的吧！

“回皇上，民女不是放不下，只是还没有遇到对的人。”颜月不敢抬头看皇帝，说出的话也要经过再三斟酌，只怕说错话惹得皇帝发怒便要大祸临头。

“你抬起头看着朕，跟朕说说，你对瞻基的看法。”颜月顿时心跳加速，担心皇帝听到过什么流言，误会了自己与皇太孙。

皇帝的语气不容置疑，颜月拼命安慰自己，说出真相就好，不要怕。最终鼓起勇气跟皇帝对视，用她生平最弱的姿态。

“回禀皇上，皇太孙殿下信守与故人的承诺，对民女照顾有加，民女十分感激。殿下爱民如子，而民女恰好在民间行医，殿下相信民女，让民女将真实民情告知，这是民女的荣幸。”这是真话，是颜月发自内心的话。

“你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朕问这话的用意，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皇帝对颜月的回答显然是满意的，但他的话也做了警告。如果她与皇太孙有什么不好的传闻流出，便是死路一条。

“民女不敢！民女定会做好自己的本分，竭尽全力为殿下分忧，绝不给殿下惹麻烦！”

“朕相信你会做到的......好了，你先退下，让他们进来服侍朕吧。”

颜月退了出去，一阵风吹来，颜月抖了抖，这才发觉自己背部全都被汗湿透了。

当天晚上，只有颜月与太监总管一起守在皇帝的营帐里，随时留意皇帝的情况。颜月征得同意后用了一点安神的熏香，皇帝睡得很好。

第二天早上，皇帝醒得很早，让人给他沐浴更衣，精神很好。颜月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表现。之后皇帝拒绝进餐，黄昏未到便睡下了。半夜里，听到皇帝的说话声，颜月连忙跟太监总管一起来到他床前。只听到皇帝在自言自语，一会是述说他的平生经历，战功赫赫；一会又好像在对谁说话，或责备或惋惜。因为声音不大，颜月绝大多数听不清楚，也不想听清楚。

可是皇帝说得最多的那句“父皇，您为什么如此偏心！”颜月还是听清楚了。

然后不由得想起那场浩浩荡荡的“靖难之役”，不由得想起沐修。如果当初太祖皇帝直接传位给当今圣上，说不定一切都不是如今的模样了。大多数人说是由于血统原因，因为燕王朱棣不是马皇后所生，所以尽管他德才兼备、英勇善战、战功累累，都不被看好。最终只能靠发动兵变才登上了皇位。

因为皇家最注重血统，所以皇帝才对颜月做了那番警告。他深受血统之苦，心里却也认同。又或许，他是担心悲剧重演。

颜月他们一直跪着听皇帝的喃喃自语，直到第二天清晨太监总管哭着小声说了一句“皇上驾崩了！”，声音小的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太监总管没有让外面的人进来。营帐里就他和颜月两人，一切照常进行，仿佛皇帝还是在养病休息。

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十二，明成祖朱棣在榆木川因病逝世，享年六十四岁。同年，皇太子朱高炽登基，年号“洪熙”。

皇太孙终究没能赶回来看皇帝最后一眼。但他帮助自己的父皇顺利登基，使得朝堂不起风波，这也是完成先王交给他最后的任务了。他也从“皇太孙”变为“皇太子”。

颜月知道他接下来处境更加艰险，唯有默默祈愿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