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没良心的，我看那些受了你小姨吩咐要照顾你的人早在几年前就着急的冒烟了，等着，看完父亲之后我和你一同去，风月山庄附近武林人士众多，有游侠也有其他心思不正之辈，独自一人还是太过于危险了。”他点点了元漓的额头，每每触到那一朱红色的印记，他都觉滚烫幸福。

而另一边，已经坐上马车朝着相反方向走了几里路的殷茵还是保持着掀着帘子，扭头看着后方的姿势。

“阿漓，我是真的想见你。”她又重复了一句刚才已经说过的话。

“殷姑娘，你之前就这样出去，定然已经引起那两位的警戒之心了。”马车外有人骑着良驹往前走来，正是先前在昭平元漓有过一面之缘的明升。

回想起昔日同僚们提防的神色，殷茵不由苦笑：“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走出来的，但我就是忍不住。明明我们只有一年未见，却让我感觉我和他们似乎隔了几百年。”她神色悲戚。

“公子不会让你失望的，殷姑娘想开一些。”明升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好劝她想开一些。

“失望？我却觉着自己现在已经没了什么希望….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停下了，就算手再怎么颤抖，心再多么不愿，都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了吧，如今，我总算懂得了父亲说这句话的意思。”她沿着手中一条条分明的脉络仔细端详细白的小手。

对着天边，眼眶一湿热，两行清泪落了下来，滑过如花娇艳的容颜，留下冰冷的两道泪痕。

“对不起，阿夙。”她甚至都不敢大声说出，因为不会有人原谅自己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已然变成了曾今自己最厌恶的人了。

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走吧，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昌国的，现在我们去大周吧。”隐下因为重逢而无法抑制的悲戚之意，她的神色已经又变得十分镇静了。

一人南唐，两人大昌，而如今，大周的的两个人，也即将迎来她们两个的重逢。

无恕将手中的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上，沉着眉目，看不出在想什么。而与他对弈的谭先生却是看出了什么，叹了口气：“你后悔了。”

无恕没有否认他的幽幽一叹，只是抬眸轻道：“人活于世上，又有谁能完全不后悔的呢。”

谭先生凝视着对面宗主沉寂若死水的眼眸，自从那几个孩子走后，他就没见过这双眼睛出现过一丝一毫的涟漪变化：“宗主，别再欺骗你自己了，那女孩说的没错，你对他们的确是有了感情，只是我没想到是这样的深，若我知道会变成这样，说什么也会阻止你布甚么棋局，你困住他们的同时，也将你自己困住了。”

无恕冷嘲：“我何时自由过么？”他看着这一片数年都不能迈出的土地，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缕风，一朵云，都已经熟悉到了闭眼就能感受到的地步。

“那你现在自由了。”谭先生终于忍不住地道，他不顾对方震惊的神情，继续说下去：“宗主，不，是恕弟，你快些离开吧，去哪里都好。我当年就不认同师傅的做法，明明你就是尘缘未了，师傅却将你锁在了这眠龙山。但是我更不解的是，你有没有被砍去四肢，也没有被喂毒，内心也没有做到真正的隔绝七情六欲，为什么就是几十年都不走出这让你厌恶的束缚之地呢。”

“直到最近我才想明白，其实，恕弟，你是走不出吧，你很希望走出，却又迷茫于走出去该做些什么，总让你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啊，恕弟，你真的不如你自己想象的坚强，你不走出碧穹，是因为不敢吧，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你外面终于有了挂念的人，出去吧，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至于碧穹的事情，我和晚妹会照看着的。”谭先生心疼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话对于无恕而言不可谓是不震惊，因为无恕也算是和眼前的人相识了数年，知道他的个性是素来能小事化了就小事化了，从来不揽麻烦上身。

“你…”无恕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背后，恰有微风轻拂，吹得指头树叶沙沙响。

“快些离开吧，外面的事情，你爱插手就插手，爱旁观就旁观，看够了，尽了兴还是要记着回来，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当这麻烦到了极点的的宗主替身。”谭先生没有推翻他的猜想，摆摆手道。

“天下之大，也不是所有事我都能够插手的，我…去看看她便罢了。”

落下一句话，无恕的身影就好像被风吹散的流云一样，虚无飘渺，下一刻就消失在了眼前。

留在原地的谭先生气的咬牙：“果然是归心似箭啊，居然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就走了。”

“恕弟只是太想她了。”背后传来女子悠悠然的声音，广袖长裙，身姿窈窕，正是苏晚。

“我可是按照你的话做了，要是恕弟真的一去不复返，那你自己想办法吧。”谭先生对后面的女人摊摊手，顿了顿，他又挑眉不解地问：“一直以为你很讨厌她，没想到最后却是你推了恕弟一把。”

苏晚往前走了几步，于山崖前止步，颇有遗世独立的感觉：“我还是一样的讨厌她，连同那个下山的元漓我也一样讨厌，虚伪，谎话连篇，但她们二人也不怎么神通广大了，就是能让恕弟，一个经年不忘，一个于心不忍。”

“恕弟现在的挣扎，和当年被师傅任命为碧穹宗主时候一模一样，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还是让他下山看看去罢，好的坏的，让他再体会一次尘世的感觉吧，人毕竟不是仙，也成不了仙，俗事偶尔接触一下也不赖。”

“你倒是放心宗主，就真的不怕他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