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允深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因为刚才握拳的力气太大,现在掌心里有几个淡白色的月牙形的凹痕,整只手掌都在翻着白,骨节处带着一点儿淡淡的血红色。傅允深推开手里所有的东西,慢慢的往内室走去。
看来把沐云初安置在这御书房里还是正确的,总比丝音馆要好一些吧。至少在这里,自己还能守着她。
坐在床边儿上看着沐云初的睡颜,傅允深抿了抿嘴角,伸手轻轻地触摸着沐云初熟睡中的脸颊,心里慢慢的觉得不是个滋味儿。
这个小人儿,幼时开始便是家破人亡,后来进了宫,又是过得不怎么样的随心所欲的痛快,被人陷害,稀里糊涂的掉了第一个孩子,后来又总是受委屈,怀着孩子还是百般的辛苦,差点儿再次小产不说,现在竟是连个安生日子都过不得。
‘你说,当初我若是不执意让你进宫,你嫁给苏启源,是不是就会过得轻松一些?
这个问题,傅允深不想知道答案。
从遇到你那一天开始,我的生活里就多了太多太多不可预知的可能性和不能把握的发展了。
我就是只想和你在一起。
傅允深的指尖挑过沐云初的一缕鬓发轻轻缠绕在指尖,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定。
苏启源一夜无眠。
冷陈是林家人,那林家人又是出了名的迂腐势力,那冷家又是如何和林家搭上线的?想虑良久,京中并没有姓冷的显赫世家。
苏启源坐起身来,捂着脖子晃了晃头,起身下床,撩开营帐,看着天边微明的天色,使劲儿伸了一下胳膊。转了个身,看着冷陈营帐的方向,心里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苏瑶。
苏启源低下头,轻轻的有点儿想念了。
这么长时间了,自己完全没有一点儿音讯,朝廷上又是那样的盛传着各种奇怪的言论,她肯定会知道的。她也肯定会着急、不肯相信的。
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苏启源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自己啊,竟是从来都是如此。一开始对沐云初,信誓旦旦,说是要回来便成亲。结果回来之后,沐云初已经成了皇帝身边受尽恩宠的尧贵妃。再到苏瑶,明明说好了会平安,也是那样的信誓旦旦的让她等自己回来,结果呢?却是只留给了她一个生死未卜的消息。
什么最折磨人?不是难以抉择,不是茫然无措,是生离死别,是像苏瑶这样,永远不知边际的等待。
苏瑶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不知道是第几次从床上梦中这样陡然惊醒。每次这般,总是有一种苏启源就站在门外的错觉。
苏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窗棂处透出了一点点金色的光线,苏瑶闭了闭眼睛,掀开被子走到窗口,慢慢的推开了窗子,却是被窗台上放着的东西吓得魂不附体,尖叫一声退后了几步,摔倒在了地上。
“娘娘!”门外候着的小宫女听见苏瑶的尖叫声,,赶紧推门进来,看见苍白着脸跌倒在地的苏瑶,赶紧去扶,看见了窗台上摆着的苍白的,带着血丝的东西,也是忍不住一声尖叫。
不一会儿,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过来了,有些胆子大的上前去,拿了手帕盖在那东西上。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上面刻着四个字:血债血偿。
苏瑶被人扶到外面的贵妃椅上,半气半怕,浑身不住地发抖。
她心里很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但是一点儿证据都没有。
“娘娘,娘娘您……”小宫女们叽叽喳喳:“快去叫太医啊!”
“闭嘴!”苏瑶只穿着一件亵衣,现在被汗浸湿贴在身上,后背上凉飕飕的。“……来人,”苏瑶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愤怒,还有不停的反胃:“马上给本宫梳洗更衣,去御书房!”
“是。”
沐云初伸了个懒腰,从傅允深怀里醒过来,慢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
“醒了啊?”傅允深还半闭着眼睛,手上紧了紧劲儿:“再睡一会儿。”
“你还没去上朝啊……”沐云初听话的闭上眼睛往傅允深怀里蹭了蹭,说道。
“一会儿再去。”傅允深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沐云初的背:“我想再陪你睡一会儿。”
“嘻嘻,”沐云初听了这话,心里痛快极了,孩子气的往傅允深怀里拱了拱。
“……初儿,”傅允深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你今天,就回丞相府吧。”
“嗯?”沐云初抬起头,看着仍是闭着眼睛的傅允深,抿了抿嘴角轻声说:“今天就走?”
“嗯。”傅允深睁开一只眼睛看了沐云初一眼,又把人搂紧:“早点儿回去吧,这宫里乱七八糟的,在丞相府里还是要比宫里清净些。”
“哦。”沐云初闷闷的应了一声,把脸埋进了傅允深怀里。
沐云初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一开始是自己想回去,可是现在傅允深提出来了,自己心里就觉得不得劲儿,闷闷的有点儿不高兴。
啧啧啧,沐云初唾弃自己,你毛病还真多。
苏瑶站在御书房门口,身子有些摇摇欲坠。要不是旁边的小侍女一直扶着,估计就要躺倒在地了。
“娘娘,”宁海在一旁显得很是难办的样子:“不是奴才不去,皇上现在真的还在就寝呢。”
“宁海公公……”苏瑶的声音和她现在的脸色一般苍白:“我真的是,是有重要的事,还是请公公麻烦一趟,通报一声吧……”
“这……”宁海为难极了。他是真的不敢再选择这个时候打扰傅允深了,不然的话,真的是够自己这把老骨头受的。
“公公……”
“这……”宁海想了想:“要不这样,皇上一会儿就要上朝了,一会儿就出来了,您受累,在这儿等一会儿,成不成?”
苏瑶想了想,点了点头:“那……麻烦公公给搬张椅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