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原来真的只是帝王一怒。他和她慢慢退出两座帐篷间的小小空间,把踩在脚下的乱石堆恢复凌乱模样。黑衣可以完全融在没有月光的夜晚里,跑得快的黑影身形高瘦很明显是个男人,他回头一撇放慢了速度。
跑到一顶老旧帐篷前,他们骤然停下扯去脸巾,一为夜绝,二为束了男子发髻的琉璃。
帐篷前有两颗老树,迎秋叶尽落,枝干光秃尽显萧条,树间系着一张蓝白相间吊床,栗色薄毯的一半落在外,一角掉落在地。凹陷处躺着的人突然转了个身,刚要抬脚踏进帐篷内的夜绝一闪身,毯子就被他拾起。
“啊,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夜洵睡眼惺忪,嘴边还有淡淡的口水渍,“千蚕丝制的被子果然舒服啊,给我盖上。”
看这两个人的交流方式,实在是很难想象夜洵更年长。自古有长兄如父,若是有夜洵这样游戏人间不负责任的父亲,实在是令人同情。
夜洵接过被子转了个身继续睡,睡得不知山中冷暖岁月,琉璃夜绝一先一后拨开帐子走进去。
夜绝力气大,帐帘晃了许久才停下,被打碎的月光再形成好看斑驳影子,却是变了模样。
帐内也有月光,透过支起的窗照入,跟烛火交融,把容昭执笔之手照的透亮。
“画好了吗?”琉璃走到桌旁俯下身,慢慢抚过变干的墨水渍,“你怎么什么都会?”
“许是我天赋异禀。”他搁笔转头笑道。
“那得空了替我描副丹青?”
“这得容我想想,要什么酬劳为好。”
“诶,你可是知道我没什么家底的,免了如何?”
“免了可不行,那就先欠着,”他这时才注意到站在帘侧的夜绝,敛了轻声细语,有几分气势问道,
“相差无几?”
“是,大小帐营加起来共二百七十七个,每帐平均十人。主帐设于西南高地势位,内聚西夏张乾,南楚苏九及蒙面一人,身份不详,口音推测为南楚人士。”
“夜绝,不要相信你听到的声音。”
“请公子指示。”夜绝永远是呆头呆脑的忠心属下,若是夜洵,这会儿肯定和容昭争个不休。
“瓜分北方这样好的机会,东祁岂能错过。有些时候啊,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恐怕是有人想看鹬蚌相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