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骗子。”
“我才不会入太玄。”
儒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转过头说道:“天下人怎么会猜到谢之流会是这么个不入太玄?就连拓拔思南都想偏了,也罢,随你随你。”
“不过下次,让她回来看看吧。”儒生回过头摸了摸鼻子,笑嘻嘻地道:“确实有些想了。”
谢之流怔了怔,轻轻嗯了声,转过头时,山下已经没了女子的身影了。
谢之流轻轻哈出了一口雾气,转过头,下山去了。
今日晨昏,各下了一场雨。
我一生告别你两次。
呐,下一次不会了。
武当山做了新年的第一次法会之后便消声了,不是不愿做,只是……没钱了。
山上上下一共十几口子的人办完法会之后舍不得扔的菜就着干饭吃了几天了,牟沧浪望着茅房前面常常的队伍狠狠咬了咬牙,恨声道:“不办了。”
“省钱再建个茅房多好。”
赢得一致好评。
龙虎山自从黄衣天师贡江踏浪剑气滚岩之后突然变得行事高调了起来,方圆几里山下村庄皆受过不少天师恩泽,不要还不行,路上拉着你非要给你看个病消个灾分文不取,旁边一左一右两个将士眼睛斜瞅着你怪瘆人的,战战兢兢地坐下来任由着一脸笑眯眯咋瞅着都不像好人的老道士在手上东摸西摸。
老天师打算在元宵的法会上正式传位张解陵,这就是在向世人说一件事:龙虎山出世便入剑仙,江湖当有一席之地。
有没有一席之地谁都不知道,九衢雪小,千门月淡,该如约而来的,便不会装着洒脱不去。张解陵没来的及听见老天师的一番时雨春风,龙虎山下剑气纵横三百里,所以他得去见一个人。
也许是两个。
下山的时候老天师坐在阁楼那么高的台子上悄悄朝他望了一眼,嘴角抿出了一抹笑意,王延真,你找宋缺不过是为了和他的徒弟存个念想,可我这里却有人送剑来了。
“我龙虎当兴。”他如是念道。
于是仙人施施然下山去了,见到了两个不在风尘中的人,笑得真也好假也好,总归是笑了的。
张解凌望着眼神空洞的儒生,挑了挑眉,轻笑一声:“三生有幸,得见张之洞。”
张之洞抿了抿嘴,并未答话。
张解凌更加和善:“听说你现在不用剑了?唔,也对,眼睛瞎了怎么用剑,没关系,来我龙虎山静心清修也好,如何?”张解凌一脸笑眯眯地望着张之洞,伸出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龙虎山欢迎至极,一剑仙人还是名头的。”
张之洞空洞的目光望向了张解凌,笑了笑,说道:“多谢张天师好意了,如果要清修的话我还是不叨扰龙虎山了,去武当吧,那安静些,容易静心。”
张解凌噎了噎,笑道:“那也得人家要你。”
袁流姬笑着望着两人斗嘴,他从未想过这原本一生未曾有过交集的两人遇到一起会如此有趣,张解凌自认剑仙之下无敌,就算剑仙之上也鲜有敌手,却碰到了只有一剑的仙人,若不是遇到了那位先生,恐怕还要跋扈许多。
“书上说人生而知天命,不是能看到以后,而是能想到往后,聪明的人活的久了,眼界就开阔了,眼界开阔了,才能先人一步,这世上能想到天下之势其所何为之人不多,除去蛮朝不说,武当山的王延真算一个,庙堂之上的藤江离算半个,孙朴成算半个,还有就是你龙虎山的那位老天师,也算一个。”袁流姬眯了眯眼,出声的时候四周的剑气一松,如同化雨春风。
“回去的时候别忘了告诉老天师,这一次,他算对了。”袁流姬望着张之洞背上的剑,笑眯眯地道:“龙虎兴不兴我不知道,反正不该有的,就绝对不会再多出来。”
张解凌轻轻瞟了他一眼,龙虎山想要和袁流姬与虎谋皮,他本就想着拒绝,只是老天师有这番意动他只有顺应,此刻自然冷笑着说:“怎么,龙虎武当庙堂,从江湖到朝堂你提了个遍,你这折柳知天命,算无遗策的袁流姬,不算上个一个半?”
袁流姬撇过头,望着巍巍峨峨直上龙虎,轻笑了笑,看取步虚朝帝所,夜阑飞佩近星辰,龙虎山这些年,不错。
他转过头望着张解凌,说道:“上去坐坐?”
张解凌侧过头顺着他刚刚望着的方向瞟了一眼:“好啊,请。”
“袁流姬算不得先算之人。”袁流姬低下头抬脚,望着脚下的路嗡声说道:“他只是钻了这世上别人钻不了的空子。”
张解凌跟在身后听见了这句话,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暗含着什么意思。
新年第一个节日招揽了不少信徒,今年龙虎山的上元之节比起去年热闹了不只一倍,相比之下武当山便黯然许多,按照张解凌的话来说,牟沧浪现在一个铜子都要搓一搓看看是不是两枚粘在了一起,哪还有钱办什么上元法会。
吴柒凌今年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法会,龙虎山每年弟子都会维持在千余众,有人入世还俗,就有人施施然出世,尽管有些人只是一个吃不上饭的十五岁少年。
入门的时候是一个江湖散人送他上的山,十岁的时候跟着师傅后面算命,后来师傅老的不像话了,他就背着师傅走,路过龙虎山的时候,老散人说就到这里吧,师傅的师傅就是从这里下的山,世上唯有岁月罄竹难书,唯有命字云动无常,师傅想不到会离开,也想不到徒弟的徒弟会回来,你上山去吧。
老散人被吴柒凌埋在了山脚,一步一顿,上了龙虎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