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在外忙得脚不沾地,秦如霜却悠闲了,甚至有些无所事事了,她这个时候才发觉,难怪那些妻妾满园的人家,家里总是鸡飞狗跳的,敢情都是因为无聊闹的,毕竟人无聊了总要找点事情做做不是,否则这日子还真是难过。
她这一说给厉嬷嬷听,让她哭笑不得,想着,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可同样的,也有很多的无奈,在权贵世家之中,别说那些主子,就是下面的丫头下人,你不争,总有一日你将无地立足。
“王妃要是无聊了,不如练习女红,王爷的衣服总不好一直让咱们下人做?嬷嬷也老了,眼神也不太好了”自从侍剑说了那个话以后,但凡是跟南宫璃有关的东西,几个丫头都是避之不及,所以南宫璃的衣服,自从厉嬷嬷来了之后,就是她负责的。
说到衣服,秦如霜想起一件事,她庄子里种的十几亩的棉花要收成了。这里的人稍微有钱的穿的都是丝绸缎子,普通老百姓穿的都是麻衣,所谓草根布衣,就是指他们的穿着,因为绸缎只有权贵或者是有钱人家才穿得起。
可是说真的,贴身的衣服用丝绸,夏天还好,凉凉的,可是一旦出汗,那就是受罪,冬天就更不要说了,可是这里的人好像不会做棉布,甚至很多人都不认识棉花,比如厉嬷嬷就不认识。
织布她不会,不过这里的人会做麻衣,想不也难不倒她们。
“厉嬷嬷你会织布吗?”不对哦,这棉布好像跟麻布不一样,她要先纺纱,搓成棉纱才能织布,这隔壁麻布好像不太一样。
厉嬷嬷嘴一歪,她怎么感觉她赶不上王妃的思路呀,刚才她们不是在说女红,给王爷做衣服的事情吗?怎么王妃就说到织布了,难不成王妃打算先从织布开始学?
“王妃,老奴从小就进了皇宫,学的是伺候人的伙计,到后来到了先帝御前伺候,之后出宫日子也还过得去,还真不会织布”
“您也不会啊。您知道谁会织布吗?”
“王妃,奴婢听说石家婶子会织布”红叶听了一会,忍不住出声道。
“真的,那咱们去石家去。去学织布给王爷做衣服”秦如霜一跃而起,终于找到一件事情做了,而且这件事按照厉嬷嬷的话,也算是正事吧,给南宫璃做衣服呀。
跟着这个王妃,厉嬷嬷真感觉这日子是越过越稀奇了,要做衣服还得先学织布?这是什么罗辑?
南宫璃从工部作坊回来,找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的小王妃,抓了一个下人问“王妃去哪了?”
“回王爷,王妃出府了,说是去学织布给王爷做衣服?”问的这个是茶水间的一个婆子,入口的东西厉嬷嬷自然谨慎,所以这个婆子也算是近身伺候的一个,南宫璃一问,就含着笑意回道。
南宫璃跟厉嬷嬷的反应一样,嘴角歪了歪,给他做衣服还要先学织布?府里没有布料?不过他也知道她的小王妃在王府里面无聊得很,她又不喜欢去应酬,不喜欢跟那些夫人千金一起聊那些有的没的,她要学织布就织布吧,总比想着离家出走要好。
“知道了,下去吧”
秦如霜一行人来到榕树坊,立刻引来了围观,不过那随性的侍卫他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在看他们走的方向,立刻明白了,听说这石家可是有一个当将军的侄女呢,那侄女此刻就在南方战场呢。
有些相熟的人家,立刻跑去石家,告诉他们家里来客人了。
姜氏正在家里洗野菜,准备晒干收着,到了冬天也有一个菜吃,如今在这京城,没有田地,想要吃口菜都得花钱买,哎,好在儿子拖了将军的福气,找了一份不错的工,她们婆媳在做些女红的活计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突然听到邻居的相告,一时之间愣住了,她家来了尊贵的亲戚,可是他们家祖上几代都是泥腿子,到了自己老头子这一代,倒是出了一门富贵亲戚,可是那人如今还在战场呢?
不过既然人家说了,那肯定是来人,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红叶,姜氏心里的忐忑缓缓放下,笑着上前。
“原来是红叶姑娘啊,快屋里请”红叶的身份,姜氏还真不好说,说尊贵吧,她只是一个丫头,可不尊贵吧,她又有一个当朝三品大将军的嫡亲姐姐。
“婶子,王妃还在里面呢?”红叶回头回了一句,就伸手去扶秦如霜,以前她们是没有这个觉悟的,毕竟以她们王妃的武功,下个马车还让人扶,不是笑话吗?可是厉嬷嬷也说了,这不是怕人摔了,而是这个规矩,她们不能让人说嘴王妃不懂规矩,没有王妃的仪德。
现在她也渐渐习惯了。
王妃?姜氏吓了一跳,立刻回身去喊自己媳妇过来迎接,也拜托邻居去喊自家老头子回来,家里真的来贵客了。
“王妃只是过来看看,不必如此多礼,赶紧进去吧”厉嬷嬷知道自家王妃不是一个不喜欢排场的人,不仅不喜欢还觉得麻烦,于是下了马车就对着姜氏说道。
“呃。好,那王妃请,家里简陋,还请王妃多多担待”姜氏是第一次见如此尊贵的人,想去扶一把都怕自己的手太粗,把贵人的衣裳给摸坏了。
石家媳妇跟红叶是族里的姐妹,等人进来之后,偷偷来到红叶的身边问“小晗,王妃来这是为啥?”
红叶听到自己的小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她有多少年没有听到了,难为这个族姐还记得,只怕连二叔都忘记,他现在喊自己都是红叶,包括姐姐的名字,也是大爹喊出来,大家才想起来的。
“王妃想学织布,我们都不会,我想起石婶子会,就带王妃过来了”
莫桂花愕然,学织布?她们会的都是织麻布,那些缎子什么的可不会,难不成王妃还要学织麻布,做麻衣不成?哈着嘴就去找自己婆婆去了,姜氏听了儿媳妇的话,也半天缓不过神,王妃这般身份要什么布料没有,为啥要来学这个?
石良的脚残疾,不能走动,所以常年都在家里做些手上的活计,比如竹器,就是家里的家具也是他摸索着做出来的,后来慢慢的手艺越来越好,今天他就是去一户人家做木匠活去了,也算是给儿子减轻一些负担。
听到媳妇的传话,跟主家说了一声,就拄着拐朝家里赶,最后是梁家的兄弟知道他腿脚不便,特意过来接他,他们一个没了脚,一个没了手,难兄难弟的,倒是这么多年,比亲兄弟还要好。
回到家,就见自己媳妇将那些麻布以及织布的家伙事都摆在厅里,满头雾水,可是他是个大男人,一屋子的女眷也不好进去问。
“王妃,其实这麻布首先是要抠麻,抽丝。梳绒。之后才是织布,这梳绒越细,这麻布就越柔软,只是农家哪有那般精细,再者很少有人家愿意花钱去买那铁梳”姜氏知道王妃过来的目的,那份拘谨少了些,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一的说了出来。
最后还现场做了示范。
“石婶子,如果让您换一种材料,您还能织出来吗?”这麻是纤维状,而棉花则不是的,这捻纱她可不会,所以她想,看能不能结合人民的智慧,将棉布给织出来。
“换一种材料?丝吗?那个民妇可不会,那东西精贵可不能让民妇糟蹋了”姜氏一听就连连摆手,教王妃织布没问题,可是这织锦缎她可不会,也不敢。
“不是,是棉花。绿珠怎么还没过来”这棉花是什么她也解释不清楚,只能期待绿珠将原物带过来。
“应该快了”红叶看了一下时间,以绿珠的轻功,应该差不多了。
等绿珠赶到,所有人都傻眼,这一朵朵的白花,要怎么织成布呀,姜氏哈着嘴,无措的揉着衣角,这是她在紧张时候的小动作,秦如霜看她这样安慰道。
“婶子,没关系的,这个棉花就算织布不成也不会浪费的,把它打散了,一样可以絮棉被的,这个比那木棉暖和。现在咱们主要是要想办法将她纺成纱支,在织布”秦如霜说得完全没有底气,因为她只是有次看一个节目,说是即将失传的技艺看到一些少数民族,依旧在用手工织布,那个手工纺纱机,她只是记得那模型,具体的她是真的不知道。
只希望这次,老百姓的智慧能够再次强大一把,就好像那个琉璃一样,她也只是个嘴把式,可是那些工匠还是做出来了。
“大家一起想办法啊”
秦如霜又来到外面找到石良,画出了记忆中的架子,然后说了一些简单的原理,就丢给石良,不在管了,很是光棍的做法,可是却无法让人讨厌,石良虽然身残可脑子很好,他明白,要是这个什么棉布的织出来了,对他家是一个机会。
只要那棉布真的有璃王妃说得那般好。
秦如霜为了织出棉布,吃住都在石家,可把南宫璃给郁闷坏了,有这么一个不着家的王妃,真是心酸,秦俊杰几次来王府都不曾见到秦如霜,不由得好奇的问侍剑“你们王妃去哪了?”
“王妃要给王爷做衣服,学织布去了?”侍剑每次一说起这个事,心里就想笑,要他说,王妃就是不喜欢这个王府,上次所有人都以为王妃是避祸去了,只有王府的人知道,王妃只是找个借口离开王府罢了,否则要种什么东西,还得王妃亲自动手。
这不,回来不到一个月,又找事情玩去了,这次找的借口还这么新奇,给王爷做衣服,什么衣服还需要王妃先去学织布?
秦俊杰听了也歪了嘴,这个四妹找的借口是越来越稀奇了,不知道璃这衣服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其实王妃现在不在京城也好,省去一些麻烦,我听说有不少人打算找璃王妃说情”现在京城的人都知道璃王妃跟恭亲王的关系匪浅,现在恭亲王如此大的动作,很多人都开始害怕了,想着走后宅的路子了。
再者接下来几个王爷的大婚,各种宴席,如果她在王府,肯定躲不过,可要是不在,就好办了,璃只要送一份礼过去,人去打个照面就是了,这些后宅的算计,可是杀人不见血,再加上璃王妃那刚烈的性子,不定要惹出什么事来呢?
这也就是南宫璃明明郁闷心酸却忍着没有去榕树坊接人的原因,她的小王妃走到哪都太引人注意了,她又不喜欢这些,能避开些就避开些。
“璃王妃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吧,她将来总是要面对这些的,不是吗?”季天明抿着嘴,难得的在这样的事情发表意见。
“…”其余几人无言,因为这个问题他们现在也无解。
这边忠国公府的母女几个也在讨论着这个问题,付老太君看着女儿跟两个儿媳,问“最近你们都少出门,一些帖子能推就推了,尤其是雅儿你”
“母亲,女儿知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能够做四丫头的主了,这些人找我也没用”秦大夫人点头应下,只是她恼火得不行,这些人找不着四丫头,都找到她这里来了,什么时候她能做四丫头的主了?就算能她也不会为了这些人这些事去找四丫头啊。
“不仅仅是为这个,今天把你叫回来,还有一个事要告诉你,你父亲跟我说,那莫将军不日就要大胜回朝了”付老太君在说这个时候,还压低了声音,可见这个消息是多么的隐秘。
“真的?”几人都惊呼一声,她们忠国公府可是比别的府邸知道得多些,那莫霓裳接手边关也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大胜回朝,罗家这脸可是被打得啪啪响了。
而这样一来,只怕这璃王府就更要炙手可热了,而她们这位璃王妃就跟深闺的娇客一样,寻常见不着面,自然就会有人将主意打到璃王妃的娘家,璃王的岳家的身上来,毕竟如今在京城跟璃王府关系最密切,最亲近的就是秦府了。
自然一些算计也会随即而来,首先其余那几个王爷甚至是姻亲就不会放任璃王府做大。
后宅的女人关注的自然是后宅,可是前院的父子几个却是关注在朝堂的局势变化。
“爹,皇上特意透出南方的战况,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您牵头处置罗家?”这次莫霓裳好不避讳的去罗家军营将那些中蛊的将士带走,并且在之后还跟罗家借调了三万,在那些将士没事之后,反守为攻,大举进攻南夏,迅速的占领了南夏临近的一座城池,遥江相望,这样一来,南夏想要在施行蛊毒就不能够了。
罗家这次的脸可是丢大发了,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
“二弟,皇上这次要惩治的只怕不是罗家,而是西营?从战事起,西营就没有丝毫的消息,并且这次洪家的事情上,我听说,有西营那位影子”付家大爷沉的脸说道。
“你们说得没错,否则你们以为恭亲王如此雷霆手段是为了什么?西营这位也是猪油蒙心,皇上看重却非要参与到这些个争斗之中,注定成为敬猴的那只鸡”老忠国公说到这里,对那几位也是满心的失望,为了哪一点私心,居然不顾沙场的将士。
最可恨的,居然蠢得拿自己的将士去给别人立威,立的哪门子的威,也太多不折手段了,这样的人如何为君,也不知道皇上知道真相,该是怎样的表情,不过他相信恭亲王必定会瞒下来,因为现在皇家绝对不能出这样的丑闻,否则民心军心都会不稳。
“以后离那几位远一点”老国公特意看了自己的三子一眼,对于这个庶子,老国公自问也没少用心思,毕竟自己子嗣也不多,就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是这个三儿子不管怎么教,都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娶了媳妇之后更是如此,让老国公气不打一处来。
“是,父亲”付大爷跟二爷恭敬的应下,也明白自己父亲看三弟那一眼是为什么?三弟妹可是长孙家的女儿,他跟那边可是有斩不断的关系的,可是他要是能够看清楚形式,就应该远着些,毕竟那三弟妹也不过是一个庶女。
付三爷见父亲特意看自己,吓得立刻拱手应是,气得老国公一个倒仰,挥手让几个儿子退下,等他们都退下之后老国公却坐在太师椅上,满腹心思,神情无比沉重。
东昭如今看着是繁盛,可也是看起来罢了,在当今登基之前,东昭可是满目苍夷的,登基之后又是内忧外患,要不是有一个恭亲王四处领兵征战,东昭也不过休养生息了十多年罢了,可是如今,皇帝还在壮年,这些个成年皇子就如此不折手段的结党营私,瞄准上面的那把椅子。
偏偏这次还不能惩治,没有直接证据是一回事,还有一点就是,那些人背后的势力一旦逼急,只怕东昭会再次陷入内忧外患之中!
难怪恭亲王这次会如此气恼,使用雷霆手段,比上次倒台的官员更多,手段更是凌厉,没有革职一说,直接流放边疆,不过他也疑惑,恭亲王多年不问朝堂之事,这次怎么会对这件事如此清楚,了若指掌?
听说恭亲王回京先是去的璃王府,难不成这件事是璃王在背后。想到这里,老国公终于有了一些安慰,或许东昭的气运还未到最坏的时候。
老国公能想到查到的事情,长孙丞相同样可以想得到查到,对禹王同样失望,可是他跟老国公不一样,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谁让那个人是自己的外孙,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只能尽力的去给这个外孙去擦屁股,去保全他。
外面发生的事情秦如霜不知道,她现在跟那个纺纱机给扛上了,她知道一个简单的原理,跟一个模糊的图形,这可把石良给难住了,两人摆弄了好几天都没有丝毫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