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起大道理,秦艽这个人或许比那学堂里的教书先生知道的都多,一个人说倒十个自然也不在话下,可是偏偏她就是喜欢这樊姑娘,因此不论这事儿是怎么艰难,她都是要帮上一帮的。
抬起手来勾了勾男人的大掌,秦艽拽着他的胳膊摇摇晃晃,“哎呀爷,我现在做都做了,你说什么不是也晚了么,要我说啊,这该来的躲不掉,今日过后这两个人是怎么样,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司马易对于秦艽的观点十分认同,不过到底是行事作风严谨认真的男人,因此他心中自有自己对这件事的考量和计较。
“艽儿,近几日这洛都城不安生,你莫要出去惹事了,嗯?”
撇了撇嘴,秦艽对于他的话并不能苟同。
狠狠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她蹙着眉头十分生气,“司马易,难不成我秦艽在你心里就是个只懂得惹是生非的人吗?”
“艽儿这话可真的是冤枉爷了。”瞧着她气鼓鼓一脸不平的样子,司马易失笑摇头,“爷这是关心你,不想你出事。”
松开握着他的手,秦艽绕着他转了一圈紧接着又站在他面前与他对视,一脸的不信任,“我是我怎么都觉得,你这是在变相的说我只会给你惹麻烦呢?”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司马易当真不含糊,“艽儿此言有理。”
“我咬死你算了——”
身体前倾一下子扑进男人怀里,秦艽亮开一口小牙掀开男人的衣领就咬在了他锁骨下方。
“嘶……”司马易轻轻抽气,随即无奈笑开。
他这只家养的小野兽,还真是得顺毛捋,不然啊,遭罪的还得是自己。
抬手轻抚着怀里小女人那乌黑柔软的长发,司马易待胸前的呼息散去,这才低声询问,“咬够了?”
吧唧吧唧嘴,秦艽瞧见面前这位祖宗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也着实是没了跟他斗下去的兴趣,轻哼了一声,她瞪圆了眼睛说道:“如今你可算是张记性了?不让你知道九爷的威风怎么行?”
司马易听完这句话后果断黑脸,为什么他竟然从她这话里听出了自己是受气小媳妇儿一方的感觉?
咬牙切齿地盯紧了秦艽,司马易狠狠地勒紧了她的腰,周身散发着一阵危险地气息。
“你干嘛?”秦艽咽了咽口水,感觉不妙。
就在这时,司马易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却已经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就在秦艽已经闭好了眼睛等待这厮给她的惩罚之吻时,却感觉耳边传来了男人调笑的声音。
“爱妃这话就不对了,夫字天出头,这究竟谁更威风一些,待他日洞房花烛,你我再见分晓。”
听见这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扯出这档子事儿来说,饶是咱们九爷是个女汉子,那多少也有那一点点羞涩。
四下望了望,发现这周围没有什么人,她这才放下心来。
撩起眼皮对上司马易那一双幽深如潭的眼眸,她眉间眼底均染上了笑意,“爷,你可真是越来越坏了哦~”
伸手搂了搂她,司马易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难道不是爱妃说的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果断被司马易最后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儿,秦艽趴在男人怀里整个人欢愉得像是一只偷到了油吃的小老鼠。
司马易看见秦艽笑的这样开心,那原本笼罩在自己心上的一片阴霾也逐渐消失殆尽了。
她总是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让他卸掉心中那些繁琐的重负,也只有她可以让他卸掉全部的心防,将全部的柔软都给她一人。
唇角微微勾起,司马易捧着秦艽的小脸儿,俯身在她额间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艽儿,刚刚爷跟你说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近日京师有兵马调动的痕迹,乌木图的人尚未离京,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关心自己,秦艽自然不会让他这个时候还要分散精力担忧自己。
朝着司马易淡然一笑,她点了点头,直接就应了下来,“放心吧,我定会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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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三年四月二十日日,大泱皇帝陛下亲下旨意,将自己最受宠爱的女儿嘉慧公主送往乌木图和亲,三日后便出发。
圣旨宣读后满朝文武皆三跪九叩高呼圣上英明,而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才知道,他能够坐拥这万里河山,斩断的,就是那些最令人优柔寡断的骨肉亲情。
以往公主和亲大约都要准备一个月之久,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哈森的死讯已经在回到乌木图的路上,因此司马恒丰必须在大汗乌力罕发作之前拿出解决方案,这样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司马恒丰走过的每一步棋都是精心计算,可是他似乎忘了,这个世界上光依靠自己的计算是远远不够的,此时此刻,在这繁华的洛都城中,就有他看不见的身影暗暗谋划,以求救自己的亲人于水火之中。
四月二十二日,临溪小筑。
就在整个洛都城张灯结彩大肆操办公主的嫁礼时,司马易带着天枢一路从小道来到了诸葛无极的府上。
司马易登门的时候诸葛无极正窝在长廊中央的一方凉亭里,偶尔有微风拂过他的书面,吹动着书页微微作响。
司马易示意天枢在外等候,自己迈着步子走进了凉亭。
“来了?”
诸葛无极的语气十分轻松,说话间也并未抬头,而是仔仔细细读完了这一页的最后一个字,这才阖上书,抬头对上了司马易的视线。
“你怎知是我?”
“如今这洛都城里如此热闹,能想起无极的人,怕是只有殿下了。”
与诸葛无极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几秒,随后司马易便移开了视线,不等对方礼让,便撩开袍子做到了对面,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倒像是一对感情深厚的老友。
诸葛无极的临溪小筑有着北方建筑里少见的精致细腻,看惯了洛都城里的无数奢华宅邸的司马易,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致深深吸引。
“安之,你这里,倒真的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听见他的话,诸葛无极淡淡一笑,并没有多作回应,反而是开口问他,“长渊,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诸葛无极这样的开门见山,并没有让司马易感到吃惊,到底是这些年朝堂上历练出来的沉稳男人,无论面对什么事都能冷静沉稳淡然处之。
“你怎知我今日前来,就是有事找你,难道在你这里喝一杯茶,也不行?”
听见司马易这样问,诸葛无极并无多言,伸手为他斟满一杯清茶,他道:“这是今早晨露泡的茶,你且尝尝,若是不喜欢,我再着人重泡。”
“不必了,我刚踏进长廊就闻到了这茶香,想必一定味道极佳。”
捏起那只精巧的玉杯,司马易将其放在鼻间细细闻了闻,随后浅浅抿了一口,叹道:“果真是好茶。”
放下杯子,司马易抬起眼皮看向对面的温润男子,缓缓开口道:“可是出自你之手?”
听见司马易如此问,诸葛无极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反问,“你是在说这茶,还是在说其他?”
两个人之间气氛骤然降了几度,让人在这春意正浓的日头下,有些不寒而栗。
默默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司马易眉头轻蹙,面色冷峻,“安之,你该知道,我说的究竟是何事。”
轻笑一声,诸葛无极拿着手中的玉杯把玩着,似是不甚在意,“长渊,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计较,何苦又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