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泽远沙哑着开口,“你怎么来了?”
杨丽华揉了揉眼睛,看到苏泽远的一刹那,差一点喜极而泣,“倾城那小子给我保证,能把你完整无误的带回来,我还是不放心,过来等你。”
原本就是躺在沙发上假寐,苏泽远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安心睡得着?
“没事了,你别太操心。”
苏泽远开口,嗓子还有点暗哑。
“你嗓子怎么了?”
杨丽华关心的跑过来,想去探探他的额头,生怕他有个什么事。只是最后因为身高的差距,她不得不放弃。
苏泽远也没有体谅她身高差距的心思。
“没有,可能感冒了。别睡在沙发上,上去睡觉吧。”
“你还没给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瑢今天又召开了记者会…”
“妈,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去找爸。”
杨丽华还想说些什么,看苏泽远脸色有些憔悴,终究是压下心底的那一缕担忧。
“好,你快去休息吧。”
苏泽远转身去了书房,杨丽华在他身后好几次欲言又止,看向苏泽远的目光中充满了挣扎。
书房门被打开,里面昏暗一片,再也没有一个人过来给他撒娇,对他颐指气使。
苏泽远一个人靠在椅子上良久,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最后还是掏出手机,开了定位。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从来不用这个功能。
只是,意料之内的,他定了半天,依旧一无所获。
她果真是,走的一干二净,就连一点念想都不给他留下么?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于自信,知道她昨天不正常,唇上涂了迷幻剂,女人常用的招数。
偏偏因为是她,所以他上当了。
即使怀了孕,她也会离开么?
还是因为这件事,她觉得他救不了时家,所以才离开的这么彻底。
随即便是自嘲的摇了摇头,时晶莹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肯定会说出来,用来膈应他。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里面应该还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这还是第一次,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太过于着急时晶莹的去向,以至于失去了最初的判断事情真相的能力。
洁白如玉的手掌还拿着时晶莹的小巧的手机,转了又转,终究是给医院打了电话,要了时晶莹的病情信息。
也许是不止是因为她是所谓的低血糖,应该还有更多的理由。
只是医院的回答却是让他心寒了更寒,“您好,苏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时女士是在昨天夜里走的,她走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只是在床单上发现了血迹,我们怀疑她有流产的迹象。只是后来自称她母亲的人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医院那边还在喋喋不休的解释着什么,苏泽远却是一个字都听不心里去。
“我们怀疑有流产的迹象,怀疑有流产的迹象,有流产的迹象…”
脑海里已经被这几个字反复刷屏了,掐断了电话,直接给谢琳把电话打了过去。
谢琳因为和时许阳生气,刚刚被他摁在桌子上,头发凌乱不堪,一个人在卫生间里哭泣了很长时间。
猛然间看到苏泽远的来电,急忙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喂…”
“阿姨,你知道晶莹在哪儿吗?”
“她说她有事在外地。”
“具体地址…”
“她没给我说。怎么,她走的时候,你不知道吗?她也没告诉你?”
对于时晶莹的突然间失踪,谢琳还是比较惊讶的,时晶莹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了一点,但是从上一次被时许阳罚着跪了键盘以后,听话了很多。
最起码,从来不会顶撞她。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有了时晶莹和自己真的是母女感觉。
“阿姨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的手机当时也丢在了病房里,还是后来她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的,对了,她的手机呢?”
谢琳这才想起来,时晶莹的手机她竟然找不到了。
“在我手里。能不能麻烦阿姨把晶莹给你打电话的手机号码给我。”
“好,我等会儿发给你。”
谢琳急忙点头,“晶莹不会有事吧?”
“没事,可能是我昨天惹她生气了,而她又有事。”
“这孩子,也只有你能降得住她了。”
谢琳哭笑不得,对于时晶莹,还是打心眼里偏爱,“你要是有她的消息告诉我一声。”
看着谢琳发过来的手机号,苏泽远毫不犹豫的打了过去,只是一直没有人接。
小狐还在睡觉,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本来想装作听不到,只是铃声却是孜孜不倦的响了一遍又一遍,小狐不干了,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看也不看号码,就想爆粗口。
只是电话里面的人比他声音还要冷,愣是让他打了一个寒颤,“把手机给时晶莹。”
这样的声音,让他立刻来了紧急感,原本还有的睡意也消失了大半,“你是哪位?”
“他丈夫。”
小狐一脸懵逼,这才想起来时晶莹现在的身份,反应过来就开始为时晶莹不值,“她现在疼的睡不着,好不容易我给她在药剂里汇了安眠的药物,她刚睡着,你要是有事…”
话还没说完,手机已经被时晶莹抢了过去,打开后盖,拔卡,扔进垃圾桶,一气呵成。
小狐这一次是彻底醒了,就看着时晶莹的动作,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我的姑奶奶,你知不知道这个手机是我好不容易托关系抢来的,你有必要这样糟蹋他吗?”
时晶莹瞥了他一眼,“扔了你的卡而已。”
不扔他的卡,还等着他把她所有的信息不经大脑的全部报告给苏泽远?
孩子没了,苏泽远不还剥了她的皮?
把手机扔给他,小狐急忙接过来,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宝贝的不得了,生怕在时晶莹手里遭遇毒手。
“以后他的电话不要接,去把刚才的手机地址改一下…”
“大姐,我还要睡觉…”
小狐欲哭无泪。
“谁把我吵醒的?”
时晶莹白了他一眼。
“我的亲姑奶奶,这才动手术第二天,你就下床,你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把!”
做医生的鼻子都比较敏感,甚至还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急忙去找鞋穿,时晶莹这个时候已经要转身离开。
“姑奶奶,你别再动了。”
穿上拖鞋,想去伸手阻止她,却发现自己无从下手,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我的姑奶奶,我纯粹只是出于战友情谊给你一个公主抱,不然事情就大发了。”
抱她之前还不忘了给时晶莹说明情况,只是抱她起来的时候,还是不敢太大幅度的动作,一个刚动手术一天的女人,他能下得去手才怪。
掂量了一下她的体重,万分哀怨的开口,“我说你,瘦的有当初的一半重吗?!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也很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把她放到病床上,“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就不能好好记住呢?估计等会又要疼的睡不着,我还真想给你来两支镇定剂,让你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咳咳。”
习惯了当小弟,这一次训大姐大的感觉太好,让人上瘾,小狐急忙干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那点小九九,只是看时晶莹这个样子,还是恨铁不成钢的开口,“你这个样子,身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好?我知道你失去了孩子很伤心,但是你总要走出来。实在不行,等你彻底痊愈了,我陪你去飙车,抽烟,喝酒,打群架,甚至找男人,前提是身子骨要好是不是?”
“都说女人生一次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你已经走了两趟了。你子宫原本就不好,昨天又被你那样蹂躏,现在和坐月子差不多,没有一个月,不准出门。还见风,你是不是要落下月子病才甘心?”
越说越气愤,甚至到最后伸出手捣了捣她的额头,“段温暖不在,我是老大。反正你现在不是我对手。”
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是小狐的真实写照,话还没说完,人已经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时晶莹却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没有一个人知道接连失去两个孩子的痛苦,身上痛,心里却是更痛。
她一直以为自己冷情,苏泽远无论怎样对她,她都能视而不见,永远不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可是,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那颗心越来越不受她的控制,尤其是失去了孩子以后,那颗心的天平越来越朝苏泽远身上靠。
她甚至想这个时候回去找苏泽远,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他,她希望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退缩了。
有苏泽远和她离婚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她不想把自己的伤口揭开了,**裸的供别人观赏。
原本她就疼的睡不着,小狐给她加了安眠的药物,她才勉强有点困意,只是接下来却被电话吵醒。
这才下床走过去挂了他的电话。
她有预感,苏泽远在里面不会超过一天,出来了会找她。
果不其然,被她猜中了。
她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忘了自己的小腹刚动过手术,疼的她睡不着,却是能下床走的风风火火。
伤口处已经很疼,好几次她都怀疑,小狐到底怎么给她做的手术,向来是她给别人做手术,哪里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做手术。
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早已经没了往日的神采,只是看着天花板出神。
小狐过来的时候,她还在睁着眼睛,只是刚才的无精打采早已经消失不见,看起来也只是一个普通失眠的人。
“你睡吧,我给你守着针。疼了对我说,不疼就睡吧。”
给她汇好针,轻车熟路的扎进了静脉之中,粘医用胶带,下水,一气呵成。
给她加了安眠药的成分,时晶莹原本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又因为牵动了伤口,一瓶药水还没下完,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狐强打着精神给她换药,看一会儿拉丁文词汇,就抬头看两眼。
……
苏泽远还没问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电话已经被人挂断,再打过去却是无人接听。
他连夜查了手机号码的区号,只是却被告知,这是国外的某个地区的号码。
她果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已经先一步换了手机的地址。
一天的功夫,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国?
尤其是,她还有流产的迹象。
苏泽远对着手机屏幕,眸子幽深,最终却是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只是第二天的时候,苏瑢却是主动把电话打了过来。
苏泽远睁开眼,眼底乌青,他就这样在书房假寐了一夜,压根没有一点睡意。
他可以对她展开步步攻势,直到她能心甘情愿的落入他给她编织的那张大网之中。
只是,有句话叫做,人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于她而言,也是一样。
她清楚的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清楚的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却是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两个人的未来。
看到屏幕上跳跃的一连串电话号码,苏泽远拿过来手机,“说。”
“大哥,听你这声音,大清早的就感冒了?”
毫无疑问,这是苏瑢打过来的。
一夜没睡,苏泽远头痛的揉了揉眉头,对于苏瑢的问题,他向来只说重点,其余时间,他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也是,毕竟昨天在看守所里待了那么长时间,那里可没有家里舒服…”
苏瑢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苏泽远干脆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站起来就要过去洗漱。
“大哥,你就不好奇大嫂,哦,不,时晶莹为什么会突然间消失不见?”
就像苏泽远理解苏瑢的套路一样,苏瑢同样对苏泽远有同样的理解。
给他打电话,只要多说了两句废话,他通常情况下会直接挂电话。
之所以到现在不挂他电话,是因为知道他这个时候打电话,肯定能带来他想要的消息。
果不其然,苏泽远停下了步伐,又重新坐回了椅子里。
“应该是畏罪潜逃了吧,毕竟能在大哥手底下来一招偷天换日,还能神不知鬼不觉,这样的勇气着实让我佩服。”
“你也可以效仿她。”
苏泽远淡淡的开口,只不过一刹那的功夫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干练,即使一夜没睡,头发有些凌乱,反而给他增加了一种名为野性美的东西。
如果时晶莹这个时候在他跟前的话,铁定已经不安分的坐到他身上,求推到。
“我可没那个胆子,毕竟大哥的手段,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苏瑢冷笑,话里已经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苏泽远的手段他可是真的领教过。
要说他手段毒辣,和苏泽远比起来,相差了不止是十万八千里。
“既然如此,还不老实。”
苏泽远的口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苏瑢冷笑,他是最懂苏泽远的,却也是最不懂他的。
“我可是安安分分。”
苏瑢耸耸肩,竭力表达自己的无辜,“对了,我今天查账的时候,发现公司的很多支出与收入对不上号,最主要的是,那段日子,还是大嫂和王秘书值的班呢!你说两个人会不会暗度陈仓,中饱私囊之类的,虽然说大嫂出自时家,可是这个世界上,谁会觉得自己钱多呢?更何况,现在时家已经快要换了掌权人,到时候,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一个败落家庭出来的孩子…”
“你话多了。”
苏泽远的语气突然间冷了起来,如果苏瑢现在在他跟前,早已经体无完肤了。
偏偏苏瑢就喜欢苏泽远这种样子,恨他恨的要死,却是对他无可奈何。
“我想要说的就这么多,明天我就会起诉公司的财务经理,可是,手下敢弄虚作假,都和领导的压力脱不了关系。大哥,你说,你和大嫂,你们两个人谁进去比较好呢?”
“我更喜欢你进去。”
苏泽远勾了勾唇角,苏榕越是嚣张,越是表明他自己心虚。
只有对事情没有把握,才喜欢得到别人的重视。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苏瑢气愤的摔了手机。
他都已经把苏泽远弄进了局子里,他到现在还不咸不淡的态度。
是他觉得他不够对手,还是他早已经有其他的打算?
不过,苏泽远有了再多的打算又能如何?
人最害怕的便是有弱点,以前苏泽远可以强大到令他惧怕,骨子里的那一种惧怕。最后还不是因为一个女人一败涂地?
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时晶莹从头到尾都是苏泽远的克星,他苏瑢的福星。
他要起诉财务经理,财务经理为了推卸责任第一对象便是苏泽远,如果不是苏泽远也行,那便是时晶莹。
毕竟当时时晶莹可是掌权了很长时间,他不知道那一段时间苏泽远究竟做什么去了,却是给了他可乘之机。
以苏泽远对时晶莹的在乎程度,他会把时晶莹朝外推么?
显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