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年,sars病毒(**)强势来袭,迅速扩散东南亚乃至全球。
这种严重急性呼吸综合症引起了社会巨大的恐慌,包括医务人员在内的多名患者死亡,引起了世界各国的卫生组织以及媒体对该病的关注。
坊间流传米醋和药物板蓝根可以预防这种怪病,老百姓们争相抢购。为防止民间小贩趁此机会将价格节节攀升,向来以做善事出名的陆家,免费给京城的老百姓发放米醋和板蓝根。
下午七点钟,陆彦如往常一样,在落日余晖的陪伴下,又来到了回春堂。
他嘴里叼着烟,眼神落在回春堂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上,也不想起了什么,高冷的男人竟倏然展笑,英俊的眉眼尽显柔和。
王助理挂了电话朝陆彦走过来。“陆总,您母亲刚刚打电话过来,说赵天佑放了暑假,被司机接回了陆家。陆太太邀请您一块儿回家吃个晚饭,您看是不是……”
王助理小心翼翼的瞧着陆彦的脸色。
自从去年姚雪晴趁陆总喝醉勾引他的事情发生以后,陆彦就再也没有回家过过夜。平日里在公司吃,在公司里睡,除了大年三十回过陆家一晚,陆彦平时基本连家门都不进,两头关系闹得特别僵。
陆彦即便再怎么厌恶陆家,可却十分疼爱赵敏留下来的那个孩子。小孩子的要求不多,但每每有求必应。这半年以来,陆太太常常用赵天佑当借口劝陆彦回家吃饭。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男人的最后一丁点儿耐心就被耗没了。
王助理想起上一次陆彦在家掀翻桌子的场景,至今都心有余悸。
陆彦脾气越来越大,一个不高兴,逮着谁冲谁发火,但谁让人家是上司。再说陆彦和赵敏的感情,王助理最清楚不过,因此他从不劝陆彦回家……
可陆太太刚才在电话里苦口婆心跟王助理说了好长时间,王助理这才勉为其难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劝陆总回家吃饭。
“不去!”陆彦冷不丁儿的,吐出这两个字。
意料之中。
王助理两只手交握在身前,手指头绕来绕去,“咳……陆总,陆太太说天佑那小孩子特别想你。一回家见你不在,伤心的都落了泪。你也知道的,整个陆家,他和您最亲!”
男人冷俊的侧颜镀上一层落日的余晖,陆彦若有所思的眼神望向街边“警惕**病毒”的红色条幅。
王助理继续道:“其实太太特别想你,陆总,您不待见姚小姐,可您总得回家看看自己的母亲跟天佑吧……还有您大哥,您不是和他最亲吗?”
陆彦听完了,当嘴里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后,立刻将烟头扔在地上。
黑色的高档皮鞋将它狠狠踩灭。
“天佑想见我派人接他来公司!这阵子生意上我正好没什么事,陪他一起呆几天。一会儿你和司机去陆家把他接过来,顺便带着书包和作业本,还有几套换洗的衣服。”
“……”王助理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陆总肯听他替陆家那边儿说两句话,没有大发雷霆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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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你这个判断题做的不对。两条平行线是可以无限延长的……”
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满满当当的摆放着作业本、书本、铅笔、橡皮擦,休息室里回荡着二人谈话的声音。
王助理站在远处望着这温馨的一幕,陆总也只有在和天佑这小子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变得很柔和。
天佑故意做错,陆彦细心纠正。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陆彦恨铁不成钢,狠狠的在他脑袋上弹了下,“赵天佑你脑子被驴踢了!”
天佑抓抓脑袋,他放下铅笔,“嘿嘿”的笑:“爸爸!我故意逗你的。”
陆彦拧着眉头想呵斥他,赵天佑急忙又道:“爸爸,老师还交给我们一个作文,题目叫《我的爸爸妈妈》,可是我写不出来。我不知道问谁,所以我只能问你,可我又怕你生气,所以不敢问……”脆嫩嫩的童声瞬间萌化了陆彦的心。
陆彦睨着他那张与赵敏五分相似的小脸儿,声音如同闷雷:“我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像这种作文以后不用写!”
“那可不行,同学们都写好了交给老师,我写不出来老师会批评我的!”
陆彦抱着臂膀靠坐在沙发上,两腿一叠,脸色往下拉,冷声道:“你直接给老师说你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男人这句话一出,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成了一个冰点。
王助理频频侧目。陆总就是这样,别人不知道说哪句话就触动了他的雷区。
赵天佑以为陆彦凶他,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
“爸爸……”赵天佑伸出小手去拽陆彦的衣角,小孩子十分委屈的撅着嘴,大眼里珠光闪闪,“晴阿姨,她以后会是我的妈妈吗?我是要将她写到作文里吗?”
陆彦扭过头,小孩子长得跟赵敏三分相似,哭起来又跟赵敏一个德行,男人整颗心都碎了。
“这三年,你叫过她一声妈妈吗?”
“不……。”小孩子吸着鼻涕回答。
“为什么?”陆彦抽出茶几上的纸巾给他擦眼泪。
“不想就是不想,就算她真的嫁给你,我也不可能叫她一声妈!”小孩子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陆彦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替他擦完眼泪,又摸他的头,“当初可是这个女人执意要将你留在陆家,你心里就不感激她?”
赵天佑十分有骨气的摇摇头,“她是为了彰显她的大度与善良,是为了没有后顾之忧的逼走我爸爸(赵敏),是为了利用我,拉近你们两个的关系,才假装很喜欢我的样子将我留下来!如果我叫她妈妈,就算承认了她在陆家的地位!我恨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她称心如意!”
陆彦笑:“还不算傻。”
赵天佑忽然将头垂下去,小声的抽泣着。大滴的眼泪落到陆彦的裤腿上。
陆彦立刻坐直了,皱着眉头询问他:“怎么了?是因为爸爸刚才凶你了吗?”
赵天佑摇摇头,拿手背抹把脸,孩子瘦弱的肩膀耸动着。
“爸爸,我好想她呀……”
……
一股无边无际的哀伤与思念从陆彦身上彻彻底底的散发出来。
哪怕铜墙铁壁也不能阻挡它的蔓延。
楼道里,窗户外,空气中,就连墙上结的蜘蛛网,全部都被一种叫做“愁苦”的东西笼盖了。
他挣不脱,他逃不掉,他挣扎不得,最后遍体鳞伤……
陆彦呆呆地,望着茶几上的作业本不说话。
天佑想她,他何尝不想她。
可天佑能对人说一说。
而,他的苦,他的思念,又对谁去说呢。
那个叫赵敏的女人伤的他苦不堪言,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她带走了他的全部感情,她留下一张字条便不告而别,就像是狠狠地给了他凌迟的一万刀。挖走了他的心,他的血,他的肉。
小孩子早已经泣不成声。
陆彦想,天佑也是压抑的。
那个女人要是死了也好,大不了他陪她一起死。可她偏偏就那样活生生的逍遥海外,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受苦受难,他摸不到,看不见,碰不着。
陆彦恨恨的想,她为了一个入狱有前科的男人生孩子去,安安分分的在国外生活,那他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