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转身垫着抹布把炖盅从火上端了下来，程伯眼明手快地上前铺好了亚麻桌垫、白瓷描金托盘、竹木碗垫，一式三层，这是老太太多年来的习惯。

老太太递给程伯嘉许的一笑，小心把炖盅放在了托盘中的碗垫上，又放了瓷勺、口巾、牙签、漱口杯，这才大功告成。

“老夫人，您请！”程伯双手拎起托盘两头的把手，转身笔直站在老太太侧后方，等待她取下围裙和罩袖。

老太太收拾好了之后，舒心地笑着向门口走去，程伯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待两人走向北面的厢房，从左右两间厨房中分别走出了两个人，穿过玻璃门到了老太太做菜的厨房里，一通手脚利索的收拾。不多时，中间的厨房又恢复了廖无人烟的冰冷样子。

中国，北京，张宅，北房，地下室

正如李思律之前猜测的那样，跟着程伯就能有所发现。

程伯和老太太一起走进了北面厢房后，在走廊尽头的一面五彩斑斓马赛克繁花壁画前直接穿了进去。

跟在老太太和程伯身后的赫连川和李思律心中一惊。这壁画早上的时候明明是有佣人擦拭过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老太太和程伯却像鬼魅一般在他们眼前直直走了进去，那么有一种不严谨的解释是成立的，老太太和程伯是魂魄！可他们的托盘炖盅是怎么穿墙了的呢？如果这种解释是真的，赫连川岂不是很危险！？没有时间去再做更多的思考，李思律和赫连川同样走进了壁画。

壁画后的场景直接否决了李思律关于老太太和程伯是魂魄的假想，因为眼前直走右转后再直走右转的向下宽敞红木阶梯是老太太和程伯扶着扶手一步一步走下去的。

随着阶梯转了几转之后，空间豁然开朗。一座四面环水的古朴石木屋静静矗立在水中央，连接着阶梯的拱形木桥直通石木屋外的平台，水下锦鲤簇游，各处奇花异草点缀，水流叮咚地唱和，典型的地下世外桃源。

程伯跟随老太太过了桥，将托盘放在了平台的小木几上后，转身离开。

老太太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推门走进了门窗紧闭的屋子。这座屋子李思律和赫连川都很喜欢，窗子和门上没安玻璃，直接是纸糊的，上面还贴了窗花，太诗意了。他们都想着，回头起了冲突，可得手下留点分寸，不能把这屋子给伤了。

没一会儿，老太太就搀了一个人从屋子里出来。老太太扶着那人在小木几边的躺椅上躺下，又进屋里拿了条毯子给他盖在膝上，这才在小木几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李思律定睛一看，可是给吓了一跳。躺椅上的那个眯着眼睛的男人发似雪染，肤色凝白，眉似远黛，唇若点绛。但这一切都不足以惊到李思律，惊到他的是这个男人的肤质，太紧绷薄透了！李思律目测这个男人的皮肤只剩一张宣纸薄厚，毫无皱纹斑点，只有他皮下暗红花白的肉脂和似乎早已干涸的血管隐隐透出。

老太太用瓷勺小心喂进男人嘴里的汤水是浅淡的奶白色。李思律看到那一勺冒着热气的汁液划过男人的口腔，流经他的喉咙，进入他的食道。热气慢慢从男人口中散出，影子穿过男人的脸颊直直投射在李思律眼底。

“呃……呃……”出乎李思律的意料，男人竟然还活着，他一直以为那是个纸人，直到男人嘴里发出了这种类似于低吟的声响。

李思律想问问赫连川知不知道老太太殷勤伺候着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他一转头，却发现赫连川心里的惊讶全写在了脸上。李思律无奈地又转回头去看老太太那边，老太太正满脸笑意地在用口巾帮男人擦拭嘴角。

“纪尧，好喝吧？今天这思龙盅里面放的山野菜可是程伯特意托人给我弄来的，是不是很有我们家乡的味道？”老太太给男人擦净了嘴角，又舀了一匙汤水喂进了他嘴里。

“leo，走吧，我们得回去好好查查张家了！”半晌没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中的赫连川叫上神隐的李思律，直接头也不回地撤了。

东冥界，冥神殿

李思律和赫连川回到英国sandcastle之后，马不停蹄召集了所有人开会，amos、celia、monica、夏晗、赫连壡、白珂通通到场。李思律说完了一上午的所见所闻，偌大的冥神殿变得鸦雀无声。

“桃代李僵！？”monica定定地看着夏晗说，既像是定论，又满含疑问。

这是李思律让大家对他和赫连川在张家大宅遇到的怪事各抒己见之后，得到的唯一回应。这也是monica想到的不伤着仙草，又可以解决她和夏晗身上的驭冥蛊的两全之策。

“monica，你是说我们一直在想的的办法，张家其实早就已经有人用过了！？”夏晗不敢相信地问monica。

“除了这个解释，你还有更好的说法吗？”monica反问夏晗。

“先看看总冥司带来的东西。”赫连川打断了monica和夏晗的对话。

所有人一起观看着赫连川手下的总冥司，赫连壡，送来的有关张纪尧的冥魂记档。圆形会议桌正上方飘着的一块透明板块中显示，张纪尧二十三年前因病死在了张家大宅里，他的魂魄自动归入冥界成为冥魂，当年总冥司就安排他的冥魂投入轮回去了，中间过程非常顺利，并没有一点点打磕巴的地方。这就是冥界的记档了，实时图像记录，而且有声音佐证，比人间的纸质文档可信得多。虽然当年的冥神不是赫连川，总冥司也不是赫连壡，但从当时存下来的资料来看，并没有可见的异常和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