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狐仙儿越听越糊涂:“西王母,少在老娘面前卖关子!你不是那孽种的亲娘,还能有谁?”
王母娘娘连哼数声:“既然没在你这里,问这么多干什么?要不是玉帝最喜爱这个孽种,本宫还懒得过问这些!骚狐狸,你就好自为之吧!哈哈哈……”
玉狐仙儿正待继续追问,那王母娘娘早已遁去,留下那串莫名其妙的笑声,在耳边久久回荡。她越想越蹊跷:“这西王母是出了名的悍妇,心机计谋不在我之下,岂会被我三言两语骗走?原以为借血神魔的层层机关屏障,可以挡住神界的侵扰,哪知这赤霄宫她竟也能来去自如,五行之地形同虚设,把天羽藏在这里恐怕不是长久之计!”当下心意已定,转身走进卧室。
天羽被玉狐仙儿掳到赤霄宫,被她藏匿在卧室夹层的密室里。天羽虽然隐隐猜到玉狐仙儿的险恶用心,但她心里牵挂的还是下落不明的周挺。想着五千年来的苦苦寻觅,想着相逢一夕的短暂幸福,想着周挺在时空夹缝里的苦难,心中的悲苦油然而生,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这个密室虽然隐秘,却并不完全隔音。西王母的到来让她又惊喜又怨恨。惊喜的是,以为母亲为了就她才深入这八荒冥界,怨恨的是她加给自己的种种伤害。当她听到母亲与玉狐仙儿的对话时,心中仅有的一丝母女情被击碎了,她才终于明白母亲为何对她如此冷酷无情。她俯身痛哭,肝肠寸断。痛哭之后,她反而冷静了下来,西王母视她为眼中刺,是不可能会救她的了,如今母亲已不是母亲,爱人又生死难料,这样的日子倒不如死了干净。可转念一想,既然西王母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那自己的亲生母亲又是谁?如果就此了结此生,那周挺又怎么办?一时思绪百转千回,悲恨交加。忽听吱呀一声,密室门打开,玉狐仙儿冷笑着走了进来。
玉狐仙儿见她泪痕历历,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她幸灾乐祸道:“你大概也听到了你母亲说的话吧?没想到,玉帝最疼爱的女儿竟然是个孽种!哈哈哈……”
天羽悲愤道:“玉狐仙儿,你永远都是把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快乐吗?你觉得这真是你需要的快乐吗?其实你比谁都可怜,你没有人可爱,也没有人爱你!”
玉狐仙儿甩手一巴掌掴在她脸上:“只有你这样的傻女人才会爱上一个放牛郎,还爱得这么死去活来,结果呢?还不是被你那个叫了五千年的娘给活活拆散!我们都一样,一个遇到个负心汉,一个遇到个毒心娘,你有什么资格教训老娘?”
天羽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丝,眼里涌满了浓浓的厌恶:“我父亲幸好未与你结秦晋之好,否则,依你这蛇蝎心肠,岂不成为食子狼蛛?”
玉狐仙儿怒扑过去,将天羽压倒在地,锋利的水晶簪抵在她咽喉:“孽种,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看着玉狐仙儿美艳的脸庞扭曲得狰狞可怕,天羽反而显得异常平静:“落在你手里,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好结果。动手吧,免得我活在这个无情无义的世界里痛苦!”
玉狐仙儿死死盯着天羽的眼睛。那双眼睛既不像玉帝,也不像西王母,澄净决绝的眼神却好像在哪里见过,铮的一声触动了她的心弦。她突然想起来了,当年刚刚成为玉帝的自然子,赐予她绝情剑斩的时候,她的魂魄飘飞起来,看见躺倒在杜鹃花丛中的自己也是这般澄净决绝的眼神。她的心一阵酥麻刺痛,水晶簪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呼的一声站起来,脑子里一片混沌:“西王母不是她亲娘?她亲娘是谁?玉帝登上凌霄宝殿后才有了天羽,西王母竟然不是她亲娘?”她越想越觉得可怕,转身抓起天羽,疯了似的跑出密室。
魔界幽魂谷琴心小筑。玉狐仙儿将天羽掷到地上,冷冷道:“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说罢,急匆匆地走了。
天羽不知道她为何要将自己转移到魔界幽魂谷,正百般猜测之时,便闻屋外传来环佩叮当交鸣之声。抬头一看,却是西王母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她直起身子,冷眼瞧着西王母,却不开口说话。
西王母走到她跟前蹲下,眼里流动着迷离的眼神:“天羽,娘来带你回去,好不好?”
天羽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咬着牙道:“我不过一个孽种,岂敢劳烦西王母费神?”
西王母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缓缓站起来踱了几步,背对着她道:“你想知道你亲生母亲是谁吗?”
“我没有母亲!如果是像你这样的母亲,我宁愿没有!”眼泪还是禁不住流了下来。
西王母破例没有大发雷霆,只轻语道:“唉,可怜的孩子,你要不是那骚狐狸的女儿,那该多好啊……”
“住口!”天羽几乎疯狂,“你这毒妇,休得胡言乱语!”
西王母倏然转身,眼里喷射着疯狂的憎恨:“你万万没有想到吧,这琴心小筑就是你爹与她当年在巫山南坡鬼混的地方,竟然被她搬到了这里!你也万万没有想到,你的亲生母亲竟然是一个风骚无耻、恶毒疯狂的狐魔!哈哈哈……更有趣的是,她当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已珠胎暗结,玉帝竟然命金甲暗中将珠胎取回,置于瑶池莲花中孕育成人!玉帝对你独宠,足见他对那骚狐狸余情未了,他越对你好,本宫越是憎恨!现在好了,你落入你亲娘之手,她会正如你说,成为食子狼蛛!哈哈哈哈……”
她狂笑而去,却洒下一串串泪珠,不知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天羽。
天羽两眼昏黑,晕厥在琴心小筑。
小蓬莱皇华仙岛中央的小山上,有一座幽篁仙池,是幽幽翠竹笼罩下的一潭碧水。此水取自天宫瑶池,可洗髓祛毒,澄净仙骨。凌月被安置在这里,在寻找到破解“五翎诛仙”之毒的办法前,可压制住汹涌的毒性。
凌月盘腿坐于仙池之中,雾气蒸腾,将旭日的光芒折射成七彩之晕,涂抹在她苍白的眼帘上。虽然“五翎诛仙”之毒在她体内噬心如焚,但她心智明净,甚至她的思绪可以游历于**之外,静静地看自己被剧毒侵蚀撕咬,却无半点苦楚:她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想想许多还来不及细思的事情。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在人间的父母亲。“冥思千炼”心法已被她运用自如,意念所及,思绪便能神游天外。一念及父母,她的思绪呼啦啦啦穿越千山万水,何家村熟悉的禾田稻香便迎面扑来。穿过田野进入村庄,鳞次栉比的高楼,宽敞洁净的厂房,亭台水榭间错落的住宅小区,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可是,耳际萦绕的不再是欢声笑语,而是哀乐声声,恸哭震天。她心头震动,四下穿梭察看,发现许多户人家都青幡纸帐高挂,雪白的丧服异常刺眼,全村上下笼罩在无尽的阴森凄凉之中——何家村怎么了?爸爸、妈妈还好吗?
情急之下,思绪冲进了家门。她看到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若纸,形容枯槁,手颤抖着抚摸着她的照片,嘴里念叨着:“月月啊,你到底在哪里呀……你知不知道妈妈好想你,想你想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我知道,你在怨爸爸妈妈没有好好保护你,可你也不能这么狠心,都不愿意回来看我一眼啊……”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滴在镜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