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生终于放下了她,小心翼翼地,温柔谨慎的。若离赶紧整了整衣裳,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摆出公主该有的仪态来,把锦玉公主这个角色饰演得淋漓尽致。
可就在她整理自己的仪态时,莫安生突然贴身迎了上来,低头俯视她:“阿离,你是柳若离,对吗?”他目光笃定,眸色泛光,换作是以前,若离一定招架不住了。
“若离?这个名字倒是与我姐姐离霜公主一样呢!可是我乃锦玉公主,并非王爷口中的阿离。王爷难不成是错把我当作了她人,才对我如此殷勤?”
“你长得与我喜欢的女子简直一模一样,你是阿离,对吧?”他紧紧捏住若离的胳膊说道,“不许否认!”
他喜欢的女子?这个安平王也真好笑,他以为这么说,我便会就范吗?莫安生,你明明喜欢的就是穆籽玥,只是对我有所愧疚罢了。莫安生,世人都知道你这个安平王宠爱侧福晋,难道不是吗?过去的若离已死!
这么想着,若离笑了笑:“王爷,锦玉乃您的正妃,可您却当着锦玉的面说您喜欢她人,岂不伤了锦玉的心?锦玉并非您口中的阿离,但锦玉也不愿因长得像她,而成为她的替身。她是她,我是我。再者,人有相似,认错人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每个人的声音都是有别的,难道我与你口中的那个女子,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样的?”
“这个……”莫安生回忆了一番,若离已成了哑巴,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再者,哪怕是她曾经的说话声音,似乎也不是如此的。面前这个与柳若离长得一般无二的锦玉公主,声音略带嘶哑,说话的方式也较为成熟稳重,还有这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高雅气质,倒是与以前的柳若离有所不不同。这么想着,莫安生倒是有些犹豫了。
“王爷,不是说要去探望母后吗?我们赶紧去吧。”若离催促道。见莫安生的神态,若离隐隐觉得,自己已说服了他。接下来,她万万不可漏出半点蛛丝马迹,让他有机可趁。
“嗯!”莫安生回应了一声,背过手,朝旁边的别院走了进去,其上的牌匾刻着“甘露殿”几个大字。
若离倒是觉得诧异,换作是以前,她肯定会小跑上去问道,这甘露殿如此偏僻清冷,怎么会是太后所居住的地方呢?太后不都应当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吗?
但如今,她虽心有疑惑,却不能如此莽撞地上前去询问。只因她乃芜芙国的锦玉公主,时时刻刻都得保持着自己端庄高雅的举止仪态,她就仿佛带上了一层薄薄的并且可透视的面具,只是面具虽薄,却坚如磐石。
她跟随莫安生沿着庭院长廊而走,秋风瑟瑟,落叶翩跹,周遭甚是安静,比起其他宫殿倒是显得静寂萧条了些。
拐过弯,越过小桥流水,穿过假山群,下了阶梯……眼前出现了一座素雅别致的屋子,相必太后便是住在这里面吧。如此脱俗,若离猜测太后应该是个清心寡欲之人。
此时,院落之中站着一位妇人,正在修剪植株,纤纤素手裹着白色绣花手套,剪子的力度倒是有些生猛,“咔嚓”几下便把新发的嫩芽给剪了。
若离忍不住走上前去,插嘴道:“此乃红叶石楠,修剪时应当‘去弱留强’,剪口稍稍离开芽萢一些。方才你一剪下去,便把那新抽的芽萢给剪了,恐是会影响日后的美观。红叶石楠枝条萌生较快,是极耐修剪、易于整形的树种,修剪水平可依据枝稍的长势而决断,修剪时,要注意把握剪子的高度……”
妇人笑容可掬地放下了手中的剪子,悉心聆听着:“姑娘倒是颇有见地,不如再多说一些。”
“其实关于园艺,我也并不精通,只是看过他人修剪这红叶石楠,便稍稍做了一番了解。它的下面总是会有少数垂枝,这些枝条就会影响冠幅的美观,所以在不影响树冠的情况下,这些枝条是有必要修剪的,这样一来,红叶石楠的冠幅就又圆又精轧了。”
“说的好!”妇人不由拍起手来,“此植株虽普通,可我却喜欢它的色泽,尤其是入寒后,放眼望去,那满目的赤红,着实叫人赏心悦目……”
听此妇人说话,倒是端庄典雅,仿佛并不是这别院的下人。若离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又做了一些莽撞之事。
直到莫安生走上前,朝那妇人鞠了躬,道了声:“母后!”
母后?难道她就是堂堂姜国国君的生母,太后娘娘?这……这怎么可能,太后娘娘为何又会屈尊于此修剪花圃呢?再者,论穿着打扮,如此粗布麻衣,却是容易令人误会成是下人。
糟糕,方才这般指教她,会不会因此而惹得她不悦呢?
若离有些紧张,眼眸中闪过一丝慌张。她随即跪倒在地,以姜国礼数向这位尊贵的妇人行礼,并说道:“锦玉不知您乃太后娘娘,方才出言不逊,望娘娘恕罪!”
“娘娘?”太后赶紧扶起锦玉,和蔼可亲地说道,“你就是锦玉公主吧,无须如此大礼。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便随同安平王,唤我一声母后即可?”
“母后!”锦玉柔声唤道,听得太后娘娘心底甚是舒畅。
不过太后口中那句“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却并不只是和亲成婚那般简单。别看这老太太深居别院,可实则却心如明镜、眼观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