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的心变得越来越冷,她像是坠入了一个深深的冰窖里,忍着刺骨寒冰摸索着出路。她不让宫人前去传告,自己贸然地闯入了这同样华丽的永和宫,凭着印象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去锦瑟居。
锦瑟居果然是个极好的地方,雅致而不失韵味。她放眼望去,这里的窗花都被换上石榴花为图案,石榴意味着多子,很是应景,但是落在十七眼里,却痛彻心扉。
“听得见吗?”
“你别动。”
“嫔妾没有动,是孩子在动呢。”
“是么……是,朕感觉到了。”
他们二人的轻笑话语落入十七的耳中,十七只觉得难受得难以呼吸,她再三缓和自己的气息,踏上台阶,走了进去。
在东边配殿,十七瞧见她毕生难以忘怀的场景,顼元正以极爱护的姿态把头贴近程才人的肚子上,很是专注地聆听,不时露出开怀的笑容。而程才人也是笑颜轻展,深情凝望为她低下头的顼元,面如桃花。
这样望去,十七恍惚觉得程才人就是自己,顼元应该听着十七肚子里的动静,露出这样的笑容。十七再也忍不住,她那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一串地滚下面颊。当年她在汾阳城怀着孕,也没有一天得到过顼元这样的关爱,没有一天是他陪伴在身边的……十七心碎,全身的力气就像凭空消散,一下子颓然地坐在冰凉的地面呜呜痛哭。
“娘娘……您别这样……娘娘……”小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用尽全力想要把十七扶起,十七却更是起不来,泣不成声。
小茹细细的喊声似乎被偏殿的人听见,偏殿里穿着杜若色常服的人伴着风冲了出来,看见在地上哭成泪人的十七,突然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不知道作何反应。
“娘娘……皇上,皇上来了……”
十七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泪眼两行望着顼元,眼前人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她一点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你……”
然而十七忽然站起,跌跌撞撞就冲了出去……
颜贵人远远瞧见这一幕,马上就追了出来,转头看见程才人慢悠悠从锦瑟居出来,破口大骂一句:“贱人!”
程才人愣了愣,上前挽住顼元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嫔妾……嫔妾又做错了什么吗……”
顼元没有心情搭理她了,身子自然而然地向前倾去,脚步一迈也追了出去,可惜脚步才出了永和宫,就再也不见十七的踪影。
长春宫里,十七被宜嫔和颜贵人搀扶着进了西配殿。宜嫔和颜贵人听了小茹说事情的经过,两人相视一眼,知道这无疑对十七来说是一个磨灭性的打击。她们二人都深知,后宫女人要是对皇上动了情,那只能是悲剧收场。
“宜嫔娘娘,我们娘娘哭得这样伤心,不如就在此留宿一晚,不知道宜嫔娘娘还放不方便?”小茹担心地瞧着趴在案台上抽泣的十七,诚心诚意地问宜嫔道。
宜嫔毫不犹豫说道:“当然是可以的了,不要说一晚上,俪妃娘娘想要在这里呆多久都可以,只要俪妃娘娘愿意。”
颜贵人则是插嘴道:“照我看,俪妃娘娘在这里待不了多久,方才我把俪妃拉进长春宫时,皇上已经在后面追了出来,看来等一下就有奴才来找人了。”
“那……我们把俪妃娘娘藏起来吧。”一向低调只求平安度日的宜嫔说道,“长春宫有个戏台子,下头是空的,要是有奴才来寻人,咱们就把俪妃娘娘藏在那里,要是谁敢靠近,我就把他们喝出去。”
“骂人的本事还是我强一些,这活儿交给我来做!”颜贵人自告奋勇道。
宜嫔想了想,也同意了,“行,那我在前头招架住那些搜宫的奴才,你就在戏台子那里候着,如何?”
小茹感激涕零,“奴婢谢两位娘娘了!”
“说什么谢,你尽说傻话!”颜贵人顺着小茹目光往十七悲伤的背影看去,恨得牙痒痒的,“这个程情儿就是个贱人!我和她住一个宫里,真是恶心了我自己!明日我就回永和宫,把这贱人赶出去!”
“你这话在这里说说就罢了,她毕竟有孕,还是别闹了吧。”宜嫔说完,就传来两个亲近的内监把十七慢慢扶到戏台子底下去。
果不其然,长春宫的大门被敲响,是有奴才来搜宫来了,带头的就是皇上身边的小成子。宜嫔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问道:“成公公怎么带着人过来了?”
“回宜嫔娘娘的话,奴才也是奉命行事,来这儿看看俪妃娘娘在不在的。”小成子东张西望,招招手示意底下的奴才们去搜人。
宜嫔不乐意了,“俪妃娘娘没有来本宫这里,你们在这里能搜什么出来?”
小成子打着千儿道:“请宜嫔娘娘体恤奴才,奴才也是按照皇上的口谕来这儿的,并不是故意刁难宜嫔娘娘的,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本宫与世无争,只求自保,不知道俪妃犯了什么事要动用到搜宫去?”宜嫔一副无知的模样,“本宫再蠢顿,也不会自找麻烦的啊。”
“回娘娘,奴才只晓得皇上在意俪妃娘娘,不晓得别的,大概是两人打情骂俏吧,不碍什么事,宜嫔娘娘就别问了。”小成子婉转回绝道。
不一会儿,有一个侍卫来向小成子道:“成公公,戏台子那里无法搜,颜贵人正挡着!还请成公公亲自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