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道:“既然钓不到鱼儿。那么我们来聊聊另外一条鱼,西夏国。对于西夏没完没了的骚扰进攻我大宋边防,尧儿怎么看?”
高墨涵道:“西夏地处偏凉,物乏民穷,自元昊继位以来,西夏就像一匹饥肠辘辘的野狼,四处寻食。而我大宋繁荣富庶,像一块肥肉,对野狼有莫大的吸引力。对于野狼,我们只有一个字:打。只要把它打痛了,它才不会贸然来犯。”
高俅道:“打,怎么打。种师道那边可没打输过。”
高墨涵道:“像种师道这种单纯的防御,肯定必输无疑。我观西夏有四胜:其一,西夏国主自元昊后,像狼一样的贪婪,不惜年年穷兵黩武;其二,西夏国兵虽只有十万之众,胜在能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五根指头握成拳,力量大得很;其三,西夏情报战术做得好,西夏部队都能把我们军队的动向地形位置,摸的清楚;其四,西夏军队声东击西,忽前忽后,此乃游击战术,灵活机动,如同山野觅食的野狼一样飘忽不定。”
高俅道听的不住点头,道:“尧儿,你小小年纪,竟然有此等见识,殊为难得。此论胜过朝中绝大多数愚人。”高俅虽然泼皮出身,但是他久历军事,身居高位,见识也是越老弥辣。
高墨涵道:“反观我大宋,诸多问题,简而言之,曰五败:其一,和战政策不定,朝廷与西夏和和打打多年,和战常有反复;其二,边防将领贪生怕死者居多,军队战斗能力太差;其三,我军未能集中优势兵力,本来西北兵力不强,却总是分散对敌;其四,平时不注重搜集、研究对手情况,我军对西夏军的情形,可谓一无所知;其五,我军战术消极保守,与西夏的机动灵活相比,处处被动。”
高俅眼神黯淡了下去。他知道高墨涵所言,句句戳中大宋军队的软肋。当今之世,没有几个人比他对大宋军事情况掌握的更全面、更系统。实际上,大宋军队存在的问题,远远比高墨涵所言更为严重。宋军中虚报瞒报人员,高级军官吃空饷喝兵血的现象已经司空见惯,他高俅就是其中的“大咖”,(当然高俅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自污,一方面实际获利者是皇帝赵佶,他只是经手人);大宋军队长期不训练,士兵早已沦落为各类经济活动参与者;宋军军备废弛,久不经战,早已疏弊不堪;且在“强干弱枝,重文轻武”政策的指导下,兵不识将,将不知兵,军队凝聚力不足,战斗力低下;以文人统军之术,决定战争之方略,不能真正了解敌情,更不能依情而变,难以制胜。等等。
高俅沉默良久。有点花白的胡子在颤抖。高俅心内不断叹息,如今大宋军队的问题,算是积弊难返了。
高俅艰难地道:“依尧儿的意思,可有对付西夏的方略?”
高墨涵心里有些感动。高俅这么问,等于他承认了大宋军队积弊甚深的事实,也就是否认自己前半生的军事功绩。这需要一个快进入晚年的老人多么大的政治勇气,才可以推倒一切重来。且不论大宋朝堂之上,文人政治流行,武人地位低下,武将承受多么大的政治压力。高俅身为大宋军事直接负责人,一直蒙受多大的政治猜忌,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文官们,即使是八九品不入流的文官,只要抬出太祖遗训,足够成为压垮你的一切神经和斗志的利器。从这个角度讲,高俅能够多年来保持自己的政治地位,保持徽宗对自己一如既往的信任,已经是属于极少数的杰出政治大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