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瞧着女儿病了一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姑娘大了，留也留不住。

姜氏思量了几天，到底还是跟容若交待了。

“娘，您甭担心，我就是中了暑，歇几天就好了。”容若怕姜氏担心，安慰她。

“我的女儿长大了。”姜氏也没拆穿，盯着已经有些少女味道的容若，半天才道：“人都说女子及笄便可订亲，我的女儿这般品貌，怎可待及笄方订亲？娘可是给你寻了个好人家，本想着你再大些再告诉你，现在想来也到了时候。”却是没说订的哪户人家。

“娘，我不要订亲！我不要！”容若有些慌了，莫名其妙的她不想订亲，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真的不想订亲？”魏氏的声音冷了下来，看着急切否定的容若，接着道：“姜凌，你也不愿意？”

容若愣住了，姜凌，她愿意吗？

很小的时候，她甚至记不清那年她几岁，在一个冷得令人发寒的冬季，姜凌来到了阮家。她爹说姜凌是姜家唯一一个读书料子，姜家很重视，以后要跟她哥哥安平一起读书考进士。

自那以后，姜凌就长在了她们家，一日三餐一起吃，下了学会买些零嘴儿给她们姐妹几个，但是每次给她的那份都是最多最好的，他还送她好多他见到的，任何好玩好看的东西，那些珠花点心反倒是很平常了。

是什么时候起，他总是送她一些特别的东西？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跟她讲话会莫名地红了脸？这些她都记不清了，甚至从来没有注意过，可是那些一点一滴的情谊，都印在心上了，她甚至找不到痕迹。

姜氏冷眼看着，一切都明了了。她疲惫地出了院子，阮家虽然是大户，但是并没有花园，只有一个小院子种了一些平日里吃的菜蔬。魏氏无处可去，四处逛荡着便走到了阮老太太的院子。

阮老太太的丫鬟温淑正在院子里指挥着小丫头们晾被子，眼看着姜氏一个人进了来，忙上前道：“请二少奶奶安。”又瞧了后头再无它人，又问：“二少奶奶一个人？春了呢？”春了是姜氏的贴身丫鬟。

“我就随处走一走，她还有别的活计，就在自家院子里，还带着她干嘛。”瞧了一眼正屋的门儿，又问：“娘做什么呢？我会不会打扰？”

屋里传出来几声，虽然很淡，姜氏仍是听见了。

温淑就笑道：“不打扰呢，大少奶奶跟老祖宗一处说话呢。”领着姜氏就进了屋。

阮老太太跟魏氏正在屋子里画花样子，瞧着魏氏的神色，姜氏也知道她并不好过。

“娘，大嫂。”行了一礼，姜氏上前一看，画的是并蒂莲的式样儿，就笑：“若说这并蒂莲，还是大嫂画的好。”阮老太太是读书人家的闺女，魏氏也是读书人家的闺女，虽然阮老太太在大事上对两房向来是一碗水端平，但小事上还是喜欢魏氏多一些。姜氏心里门清儿，虽然嫉妒，却是恨不起来，就连她这个亲娘对俩闺女还有偏有向呢，何况婆婆对儿媳妇呢？

“画几张给容华选了绣枕头皮儿，你若是喜欢，回头你拿几张回去**了绣。”姜氏是不会绣花这样女孩儿家的活计，房里事儿都是春了在做，姜氏最多也就是给阮从竹缝个没花的袜子。

“那感情儿好，回头容华选完了，我**了去取。”顺势坐在了阮老太太的软塌上。

“瞧你脸色儿不太好，若姐儿身子怎么样了？”阮老太太瞧了姜氏一遭。

“还是那样儿，我就把给她定了亲的事儿说了。”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当娘的，真是心疼啊！她年纪小开了窍也是正常，就是把个凌哥儿看得太重了，虽然这是我娘家，我也不得不替她想一想，万一将来凌哥儿房里不止她一个，她可是也会如此要死要活？”姜氏满脸的担忧，不怕俩孩子感情好，就怕感情太好了，将来吃亏的总是女孩儿家。

“唉……要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娘的替她们想再多，那也没用，路啊，还得自己走啊……”何老太太叹一声儿，拢了拢已经干了的花样子，又对魏氏道：“李姐儿你管教的好，女孩子家小时候说说那是口无遮拦，大了就是犯口舌，正经人家是要七出的。”带着一丝不满。

“娘说的是。”魏氏放下笔，站起来福了一礼，道：“娘也教教我，容华小的时候也没这么淘气，容李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魏氏日子过得顺遂，唯一的一个人生难题就是容李，说着说着还掉了两滴泪，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你回去好好宽慰若姐儿，身子骨儿早些好起来。”又指了指魏氏，道：“晚上就把李姐儿带到我这儿来，我亲自管教她。”

此时的容李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竟惹了这多的麻烦，她正在祠堂里老老实实地跪着呢。

“四妹妹。”

小小声儿想起来，容李回头一瞧，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团团圆圆的小身子露出来，竟是容桃。

“你咋来了？”容李还是有些气。

“我拿了好吃的给你啊。”掏出来，是些细碎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