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便是个怪物。
娘亲怀胎数百年,生我时,因为难产而亡。
而我一出生,便已经听懂了妖物说的话,记得我所看到的一切。
这事情,我从来没有对我父王说过。
娘亲难产而亡时,床上是一滩血色。父王慌乱地闯入,抱着娘亲痛哭流涕。而我察觉不到一丝悲伤。
那时候的父王还没有登位。
可天界和现任妖王打得火热,为了妖界,为了家族。父王暗自养兵,想要推翻现任妖王的统治。
而父王的兵将中,有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长老。
那长老捊着胡子说:“王的女儿,天生聪慧。若是将此女安置在月华洞八千年,出来后,定能叱咤风云,名响八方。”
父王温怒:“本王的女儿,何须名响八方。”
长老却是笑得神秘:“王有所不知,王的女儿若是逃过了八千岁时的哪一个劫数,将会是比现任妖王更为可怕的存在。试问,若是妖王手中拥有如此得意战将,还需畏惧天族?”
我看到父王温怒的脸出现了迟疑。
然后,我没能在妖界待上两日,便被送到了他们口中的月华洞。
将我送到月华洞的并不是父王,而是一个声音甜腻,长相粗犷的男子。后来,我晓得,这个男子是红测。
我在月华洞里生活了七千多年。
这漫长的岁月,漫长到我忘记初到月华洞时发生的事。我只记得,那日天空通红的一片,地上是血色覆盖,血流成河。
从月华洞里凶兽畏惧的目光中,我再次晓得,自己是一只怪物。这一次,还是一只强大到可怕的怪物。
这七千年里,我最喜欢与月华洞中的凶兽作战,可惜的是这一个爱好,在月华洞所有的怪物都侍奉我之后,被彻底地剥夺。
月华洞中还有一颗长得怪的树,它虽说是树,却与绝大多数的树不同。据我猜测,能长得这般粗大,它以有十几万年的年纪。
我给它取名为舌树。
这棵树,花开无叶,叶在无花。
而所谓的花,也不过是一张张瘆人的嘴巴。难道的是,它们会说话,会同我述说它们的遗憾。
虽然月华洞自在,可这七千多年来,除了几百年来一次的父王。我再也没见过其他人,孤独像月华洞中的黑暗之地,以无底洞般的寂寞缠着我。
我喜欢这棵树,虽然这些杂七杂八的嘴巴说起话来,唠叨个没完。可是好歹,看起来,没有那么孤寂。
我从来不懂为何一些嘴巴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一张嘴巴说:“……我爱他,生生世世,我都想和他在一起。”
我不懂它们口中的爱,正如我认为,它们不懂我的孤寂。
这样的日子被毫无征兆地打破了。
那一日,在耐心地听着舌树唠叨后,迎着落日余晖,我看到地上躺着的少年。
我浑身的血液,在一霎那沸腾了起来。
他出现在月华洞,月华洞的一切是我的。他,自然也是我的。
我脱下他的衣物,用血液为他疗伤,并用清尘术,为他清洗。
他醒来的时候,看着我愣了许久。
我专门为了一个愣请教了舌树。
一张嘴巴说:“纱纱长得那么好看,他自然是看待了去。这样的色狼,应该乱棍打死。”
另一张嘴巴说:“不一定是因为他是色狼,也许他是个傻的。只是脑子不灵活罢了。”
“对对对,会独自来月华洞,定然是个傻的。”
……
我就知道,舌树靠不住。
不过,这男子瞧着,倒真是傻头傻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