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孔俊一向深沉寡言,但近来的情绪越发让薇薇安觉得捉摸不定。他常简单处理完一些重要事情后,就独自坐在书房的露台上。
不说话,没有表情,坐在一把伊姆斯椅上,右手撑在眉骨处,眼睛看向一个方向,常常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薇薇安见状后也不敢上前打扰,轻轻退出来将等在客厅里的人——从世界各地各个子公司飞来的高管——打发回酒店,等候白孔俊的传唤。
但只要白孔俊一声命令,即便是凌晨两点,所有人也必须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薇薇安作为他的贴身秘书,比别人又要多十二分的警醒。她时刻面带微笑神经紧绷,对公司所有数据了然于心,白孔俊问一句,她定会在五秒内给出回答。当然,她不会说“不知道”,白孔俊说过,说这三个字的人没资格站在他面前。
意外地是,今晨白孔俊早早出门,只丢了一句“今天不用你陪”给薇薇安便上车扬尘而去。
薇薇安没有问“您要去哪儿”或者“您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话,待在白孔俊身边久了,她知道做一个聪明的女人就要学会克制住好奇的本能。
薇薇安看着远去的宾利消失在转角处,她牵动鲜艳的红唇,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算是放假一天吧!
管家来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她点头,却没有一点食欲。
薇薇安径自从酒架上选了瓶欧颂给酒杯满上,踱步走回底楼的卧室。
谁说喝红酒只能漫过杯底,她偏要豪饮满杯如牦饮水。她将杯中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靠在窗楞上笑,还是酒吧里的“红粉知己”来得尽兴。
出去走走吧,她对自己说。
她在衣橱里选了一件浅蓝色蝴蝶袖上衣和一条白色超短裙,将身上的职业套装换下。
薇薇安走出住宅区,沿小径步行十五分钟后,街边出现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她推门走进去在吧台向热情的服务生要了一杯莫斯科骡子,然后找了个窗边的位子坐下。
薇薇安第一次喝莫斯科骡子,还是多年前白孔俊在巴塞罗那的公寓亲手里做给她的。极少数的鸡尾酒会指定用铜马克杯来装,它偏偏这样独特,一口下去姜汁的味道让她欲罢不能。她又要了一杯。
酒馆里低声播放慵懒的爵士音乐,青年男女旁若无人地亲热。
一个漂亮的白人男子走过来向她打招呼,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薇薇安笑,“你好,你从哪里来?”
“我从米兰来。让我猜猜你从哪里来——神秘的东方,韩国?”
薇薇安笑着摇头。
“中国美女?”
薇薇安笑。
他很高兴,“让我请你喝一杯酒!”
“我喝这个。”她用目光指示面前的杯子,意思是不用了。
“那没关系。我们可以聊聊天!”
“你是学生?”她问。
“对,我是曼大医学院的。”
薇薇安将海藻般的长发拨到肩后,笑说,“你看起来好小!”
他擦擦鼻子,笑,“你看起来很寂寞!”
“你难道不寂寞?每个人都寂寞。”
他耸耸肩,“也许吧!”又问,“你男朋友会不会突然走来打断我的鼻梁骨?”
“我没有男朋友,我喜欢女孩!”薇薇安的嘴唇微微张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很好的幽默感!”
“你叫什么?”她问。
“奥斯汀。你呢?”
“阿莲!”
“哦不,你不叫阿莲。”他说。
“那我该叫什么?阿花?阿采?”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