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觉不妥，指下反应极快的收力，却没料那股已平静下来的怪异气息，猛然间翻江倒海般折腾起来。

墨离的身体再一次剧烈颤抖起来，并伴随着阵阵抽搐。似乎他体内藏着另一个无形的傀儡，完全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见他弓起身体缩在地上，面色煞白，还带着一抹不正常的青灰。颗颗冷汗顺着他的额角和脸颊流淌进衣领，**一片衣襟，他却一声不吭，连丝呻吟也无。

看着他难受至极却隐忍的模样，我有些不知所措，抚着他脉门的指尖也开始慢慢锁紧。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此刻的墨离，已全无招架之力，我若是再输些法力进他体内，他全身经脉必定会因承受不住数股力量的搅动而分崩离析。

经脉尽断，他必死无疑。他若死了，我的大仇就可得报。可是为什么，我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丝犹豫不决？

心里像爪子挠过一样煎熬，我头脑昏昏沉沉，一会儿是落凰岭上彻夜未息的熊熊大火，一会儿是九哥和妹妹交替浮现的期盼眼神，一会儿是玄奕坐在高高的枝桠上对我微笑的样子，最后却是宓水石窟中，隐隐跳跃在惨白火光中那双深沉的漆黑瞳孔，还有反反复复的那句——

‘十三，我该拿你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强压下内心那股恨意和邪念，缓缓松开指下扣紧的脉门，低头看着陷入半昏迷的墨离，他皱起的眉宇已随着我指尖的离开渐渐平复。

我无泪凝噎，四肢的力气仿佛被抽走般瘫坐在他身旁，喃喃自语道。“你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墨离，事到如今，我竟连杀你的勇气都没有……”

心中矛盾不已，眼眶酸涩万分，我伸手捂住双眼，不想让旋转在眼底的泪水落下。黑暗中，有冰凉的触感从左手腕传来，慌忙睁开眼看去，却是脸色依旧苍白的墨离，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他落在我腕上的指尖冰冷而毫无血色，黯淡的双眸中似乎有水光划过，瞬间消失无痕。

他蠕动着嘴唇，艰难的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声音黯哑难耐：“……我护不了你了……快走……下山去找……找……咳咳……”

话说到一半时他已气喘吁吁，突然呛咳起来。我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看到他此刻虽然如此这般，却仍想护着我，有些自责自己刚才顿起的杀心，便带了几分关切问道：“你……你可好些了？”

“——我若是你，就不会去问他好不好，他既让你走，你走便是了。如若不走，就干脆杀了他，你不该这么心慈手软婆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