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我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眸中戾气减退。见我不再怒目相向，墨离似乎松了口气，墨色瞳孔也恢复成一贯的清明淡然。正当我想拂袖而去之际，墨离仿佛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偏首凝神感应了片刻，复又看了看我，神色间竟有几分罕见的凝重。

我心下狐疑，却不等我细细揣度，他随即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开口道：“我刚才的话，你好好想想，不要急着拒绝，也不必怀疑我的用心。我所做的一切，自然是为了你好，如今已是多事之秋，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你无虞，这点你必须相信我！”

我与墨离虽相识已久，却从未认真交谈过几句话。每次相见，不是我恶言相向或他沉默无言，便是我有求于他或他教训于我。此番他竟然说出这么一大段‘肺腑之言’，委实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微微侧目看着他，片刻怔忡后我顿时失笑道：“你这是在与我推心置腹么？你未免太自作多情，我何时需要你的保护了？这又与我相不相信你有什么关系？”

对于我的咄咄逼人，墨离却显得无动于衷。他只是垂下睫毛，半阖双眼，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仿佛突然消失了气息，与周围草木融成一体。

除却那双藏在袖中微微颤抖的手，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

我虽心里诧异，却不显露半分，只装作无视他的异样，淡淡道：“你不要白费口舌了，我是半点不想留在这里，时机一到我自然会下山，若到时你们容不下我——”说到此处，我不由得顿住，内心唏嘘不已，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张脸，最终定格在一张清晰的面容上。我咬牙定了定心神，将一切杂念摒除在外，加重语气一字一顿的说道。

“——若到时你们容不下我们，我们大不了离开碧幽谷。前尘旧事，素日恩怨，从此再与我们无半点干系！”

话音刚落，只见墨离身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起初他握紧双拳尚且能自制，后来却抖动的越来越厉害，逐渐抱住双臂蜷缩起身体来抵制，最后甚至半跪在地上。他大半张脸都被垂落的发丝遮住，只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我被他瞬间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心想他不至于承受能力这般不济，被我说了几句重话就如此不堪了？

“你……你这是演的哪出？”我大惊之下仍保有几分警惕之心，只是站在原地并未上前查看他的状况，直到他仿佛脱力般软倒在地，颤栗的身体如同风中的树叶，沉重的呼吸也一声比一声急促。

我这才有些慌乱起来，前行几步蹲在他身旁，右手迅速覆上他的脉门。探查之下，却觉得奇怪，他的内息相当混乱，似乎有一股霸道的气息在体内横冲直撞，时而逆行倒转，时而左突右闪，忽然间又石沉大海般消失不见，如此起伏反复无常。

我只犹豫了片刻，心下有了计较，指尖放出一丝妖力顺着脉门进入他体内，试图帮他平复那股力量。我的法力沿着经脉一寸寸推进，同时一点点压下他躁动的内息，随着墨离身体渐渐平复下来，我也跟着松了口气。指尖法力继续探进，即将行至巨阙穴时，原本已闭眼调息的墨离猛然睁开双眼，大喝一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