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娘以为这女娃大概是什么大户人家小姐偷跑出来玩儿的，也不当回大事，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娃啊，自家烧的茶好不？”

“别，咱家的茶别吃坏了这孩儿的肚子。我上隔壁街的关大夫家里要点儿。”

“那啥！”三娘狠拽了一把他的腰带，挤眉弄眼。“咋可能的，咱家的茶虽然土是土点儿的，吃不坏肚子的。孩儿不过是吃几口，哪能吃坏了？”

“人这孩儿咋能跟咱们比？这都是金贵着呢，万一磕着坏了，咱们可是对不得良心的。”

大事上还都是老汉拿主意，三两句话提醒了她。三娘两眼闪着精光，露出一口大黄牙，“唉，也是。俺们这些庄稼人的东西，要是吃坏了，俺们穷苦人赔不起啊。”

“说啥呢。”老汉扯着她的粗胳膊，往后空出位置给了女孩儿。

这小女孩背着手，一双青鞋一上一下的颠着。“没关系，尝一尝别的茶也很新鲜，而且我吃不坏的。”

“得嘞，娃啊，来，坐这儿。来，给你擦干净喽。”老汉一双细长的手臂在破旧的木桌上挥舞着。

白三娘也伸出了油腻的手，要薅住小女孩的衣裳，却被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她讪讪地收回了手，“娃啊，你叫啥啊？能跟大娘说说吗？”

女孩儿坐在凳子上，小脚晃着，翘着嘴不说话。

老汉打了自家婆娘的手，脸色一板，“说啥呢，你该干啥干啥去！人小姑娘那跟你一样爱说闲话！”

白三娘扁了嘴，扭过粗胖的腰，心不甘情不愿地小声咒骂着。白老汉听见了，却也装作听不见，自顾自地找去关大夫。

巷口的消息，如同气味一般，迅速地散开。

白三娘家的面铺子里来了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娘子。

不大一会儿，男男女女都聚集到了巷口的面铺。白三娘也乐意见得有人给自己送钱，又赶忙摆出了好几张桌子，一口大黄牙闪的明亮。

这巷子里有几家大户，有一家姓王的，还是世族的旁支。王家大嫂一向看不上白三娘，每回巷口里有啥事，都是白三娘上赶着扑去，这个让王家大嫂心头堵得不行。

这一日吃罢了茶，她正眯缝着眼打着呼噜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被自己家的姑娘给晃醒了。她猛地一巴掌打在了小丫头的头上，正要发作，闺女捂着头说是白三娘家的面铺好像出了啥事。

乍一听，王家嫂子来了精神，连头都没束，就扭着腰从家里的后门走了出去。

巷口围了许多人。王家嫂子打一个手背，踩一个脚背，硬生生地挤了进去，身后有些人叫骂着，她呸了一声，睁着小眼睛，扭着大屁股，高高的颧骨上刻着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