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昉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神情不爽的老友李正,随手将刚刚擦拭完军刀血迹的方巾一扔,对康八身边几个哆哆嗦嗦,不知所措的力役囚犯们,淡淡地说道:“抬走吧。”
此时,挺身而出指认娄定路的孟超早已退回人群中,看着哀嚎不已的康八被众人抬走就医,轻叹一声,拍了拍身边一名瘦弱佝偻男子的肩膀,惋惜地说道:“康八这小子可真够倒霉的。”
“嗯,可不。。啊?他不是叫娄定路么?”瘦弱男子惊愕地看向与己说话之人,待看清此人长相后,受惊非浅,惊于此人便是刚刚“耳朵空中飞舞”惨案的始作俑者,那个叫做孟超的少年,更惊于少年那诡异的蓝黑异色双瞳。
双瞳异色将孟超衬托出诡异神秘之感,令胆小之辈不自觉地对他产生一丝恐惧,此位瘦弱的囚犯便在此列。
孟超微微一笑,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对着明显惊吓过度的瘦弱男子做出禁声“嘘”的动作,略发感慨地继续说道:“甭管康八那倒霉蛋了,那都尉出刀可着实的快啊!”
被治罪充入力役的囚犯虽说不全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徒,但也绝无义气和道德可言,瘦弱男子冷不丁知晓“娄定路”的真实身份,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检举揭发孟超胆大包天欺骗组织,好叫自己戴罪立功,减少服刑期限,可到嘴边的“报告大人。。”几个字却硬硬生生无法喊出口,原因无他,正因为孟超强有力的手掌犹如巨钳般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喉咙,无论他双手如何用力撕扯,也未能撼动分毫。
此时的瘦弱囚犯别提高声呼叫了,就连顺畅呼吸都成了一种极大的奢望。
“别紧张,放轻松,你我同为监下犯,何必煮豆燃萁呢。”孟超语气轻松地拽起词来,手上力度却未见收敛。
不知是那名囚犯太过瘦弱无力,还是孟超着实孔武有力,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在十三岁的瘦高少年制衡下毫无还手之力,无法挣脱只能任由孟超摆布,不一会儿的功夫,瘦弱男子已是憋得面脸通红,意识开始模糊了。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孟超明目张胆袭击他人的行为却鲜有人发现,身边大多数囚犯的注意力都集中于凄惨康八被抬走的方向,即使有个别人看到了两人之间的异常举动,也会视而不见,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城墙上下的那些官兵老爷们更不用说,只要不搞出人命,随便你们怎么折腾,权当看场免费的戏耍。
估计那小子一时半会也断不了气,看两腿蹬的多欢快!
力役囚犯中绝不乏争凶斗狠的不法之徒,其间发生打架斗殴,流血冲突实属家常便饭,偶尔激烈时也会闹出点人命,真正的娄定路便是丧命于途中发生的一起囚犯内讧打斗中,害得受降城押运的官兵们耽误了一个时辰料理其后事,最后,不知从何处抓来一个倒霉蛋顶了缺。
力役囚犯的数目还是二十一,人员却已不是原班人马。
康八被几名囚犯乱乱哄哄,七手八脚地抬将起来,在几名东九寨士兵的监视下向寨内走去,响彻北城门的哀嚎声渐渐变小后,刘昉飞快地扫视了一圈未被点到名字的那几名囚犯,每名囚犯在其凌厉的目光下都怯懦地低下了头,生怕触了霉头。
震慑效果达到,点名与否不再重要,刘昉招呼一声,让那些低头核计赌资的受降城官兵们押解力役囚犯随自己到城寨几里外的矿场,那里将是这批囚犯的旅途终点。
听说还要赶几里路,不少受降城的士卒如丧考妣,直接耷拉脑袋地唉声叹气,不过押解任务总得完成,北城门顿时响起官兵们愤怒呵斥声。
伴随着嘈杂怒骂声,力役囚犯队伍再次开拔启程,前往东九寨东南面的矿场。
大批围观的群众们在大饱眼福后,也都四散离开,说来奇怪,当康八的耳朵远离主人腾空飞起时,并未听见围观群众有任何害怕惊叫声,反而颇多兴奋拍掌叫好,赞赏刘昉刀快之声。
李正站在女墙上注视着渐渐远去的押解队伍,脚下的北城门渐渐恢复了正常秩序,进进出出的人群一如往昔般嘈杂混乱,只有冰冷生硬的地面上那一滩滩鲜红血迹诉说着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站的高,便望的远,北城门女墙上看热闹的李正捕捉到了几处地面上刘昉不曾注意到的微小细节,少年囚犯与瘦弱囚犯的冲突,两、三个囚犯极其隐秘的交头接耳,某名囚犯始终的边缘游离,以及受降城押解官兵中一名军候转瞬即逝的慌乱不安。
四处异常透出一股蹊跷,让李正颇有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至于是否提醒自己老友刘昉,李正还需斟酌思量一番,毕竟有些事情无凭无据,单凭捕风捉影,很容易惹祸上身,万劫不复。
苦恼的李正转身面向寨内,正巧看到了从街道拐角处走出的换防官兵队伍,展臂伸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李正就势大手一挥,对着手下士卒们大声说道:“兔崽子们,收工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