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金色的海洋中传来一声雄浑的长啸。啸声起时,从金海中晃眼迸射出数十百道金光巨彩,满大交织。大地立现光明,映得上下四外,仅成金色。那匹练般的金质,闪电似的,在空中略一掣动便互相连合。只是改直为横,又分作了上下三层,每层相隔约数百丈,其长何止千丈,宛如三道经天长虹,交叉横亘空中,贯穿于整个魔天。
在金光的肆虐之下,韩寒苦心经营的弥笔魔气被三层太神气搅得支离破碎,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乍见韩寒也毫不示弱地发出了一声震天长啸,身体缓缓的飞上了天空,骄横的魔躯上血气翻腾,浑身上下泛起了一层黑色的光华。口中念念有词,吟祷着秘传的咒语,一声声风雷激荡中,无数的暗黑精元从方圆数万里地被吸收了过来蛮横的转化为汹涌的魔神气。
随后,韩寒陡然伸出一只拳头,白皙的拳头逐渐转变了黑色,天空中也出现了异象,在韩寒的头顶上的天空,一片漆黑,血红色的闪光从云层的缝隙中不断的闪烁,一道道黑色的闪电铺天盖地的劈了下来,以“魔拳”为中心,附近方圆三五里内,粗大的电柱无情的肆虐,任意的摧毁着一切物体。戚成龙放出的三道经天长虹也屡次遭到电柱的狂劈猛轰,迸射出万千火花,却是始终是凝而不散。
韩寒冷笑一声,挥拳朝着身下的金海狠狠击下。这一招乃是魔相八式中的第七式魔空。顿见那漫天的魔爪也随着这一拳急抓而下,宛如无数魔星坠落。
魔空这一招还是韩寒首次使出,其威力有多大连他也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低估了天下第一高手戚成龙的实力,戚成龙的修为实已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刚才的那一刀玄奇无比,即便以韩寒之能也未能看个明白。论道理,再怎么离谱也没有理由看到海洋,可是此刻,眼前水气弥天,上天下地,茫茫一片,只剩滔天巨浪,像是海啸要吞没一切般当头袭来。这不得不让韩寒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感。
空中不可能出现海洋,韩寒一直对自己这么说,可是这些海浪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甚至还有水珠打湿衣衫,咸咸的海水味也不住刺激鼻端舌尖,营造出强烈的存在感。至此,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些海浪其实是天刀所化的太神气浪,每一朵渺小的浪花都蕴涵着无穷的力量。而戚成龙就隐身于这片刀浪中,寻找着自己的破绽,等待着给予他致命一击的机会。
被人虎视耽耽的感觉绝不好受,韩寒不得以使出魔空这一招,希望将这些浪头驱退,无奈却徒劳无功,迫离体外的力量尽数被无穷浪涛所吞噬,全然发挥不了作用。浑身已经淋得湿透,当最高的一个浪头,如同海啸直击般迎面而来,韩寒突然感应到了戚成龙的存在。
魔空轰中浪海,一股熟悉的感觉,惊得他魂飞魄散,在波浪之后,他看到了一双极为熟悉的眼瞳……
浑浑噩噩之间,马云缓缓苏醒过来,发现脑中疼如刀绞,全身经脉干涸如同火烧,一股诡异莫测的冰冷气息游走在经脉之间,所到之处,莫不似蛇噬针刺一般,或时身搔动,或时身重如物镇压,或时身轻欲飞,或时如缚,或时奇寒壮热,或时欢喜躁动,或时如有恶物相触,身毛惊竖,或时大乐昏醉,种种外魔内劫,历经冷热疼痒诸般苦难之后,才慢慢变得麻木终至失去知觉。他竭尽全力的睁开双眼,四周触目可见的地方,仿如在身处石卵之中一般,尽是混沌一片……
这是什么地方?
正待细细苦思,却又觉眉心处微微一跳,那诡异冰冷气息游走到天灵百会处,突然变的狂暴肆虐起来,脑中的刀绞感觉一下子千万倍的发作起来,剧疼难当之下,不禁浑身一颤,却仿佛身负巨物重压一般动弹不得,不由心生烦躁之念,怒喝一声,正待振奋精神,挣脱困囿,却见一丝讯息,不知从何所在冒将出来,兀然出现在脑窍之中。马云突然心生好奇,将灵识往元神深处探去,与这讯息微微一触……
“哄!”,马云的脑中如黄钟大吕一般惊起一声巨响,灵识不断提升,众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无念,虚虚灵灵,空而不空。肉身的苦痛虽然还存在,但似乎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时间似若停顿,没有前一刹那,也没有后一刹那,对他来说,再没有逝者如斯,不舍昼夜的时间流动。
心神在这浑浑沌沌,无外无内,无人无我,没有空间,没有时间的境界中脱窍而出,尽去诸般相。前尘往事尽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他睁开心灵的聪眼,看到一副副壮烈凄厉的景象……
堆积如山的劫云之下,一个胡子邋遢的大汉正遭受着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侵袭,他的身体如此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之吹走,却别提抵挡那如狼似虎的汹涌天劫。然而,在他身旁的不远处却始终矗立着一个伟岸彪悍的身躯,凭借着他那身诡异的魔功关心着他,守护着他,那个身影尽管狼狈不堪,但却是那么的坚定清晰。在一记震天的长啸声中,那个身影宛如箭矢一般闯入了劫云中,啸声轰隆天地,令闻者失魂落魄,心胆俱寒……
暗不见天日的山洞中,地坑的上方悬停着一个方圆数十米的金色灭神漩涡,而地坑的下方则是连绵不绝的暗红海洋,在两者接触的中间地带无数细小的金红光束正猛烈地纠缠着,不时发出剧烈的气流碰撞声,更有地底深处不断传来的隆隆响声,由于气流震荡开去产生的强大破坏力,地坑正遭到空前的浩劫,就连那些耸立如山般的巨石在气流面前也如豆腐一般,被击成无数的粉末。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不知道巍峨屹立了多少年的大巴雨山瞬间便被长虹贯穿,偌大的山峰硬是被活生生地穿透了一个大洞,然则长虹余势不衰,冲出山峰后便直上云霄,消失在天际深处。长虹过后,一片狼籍的地坑之中陷入了剧烈的动荡中,洞顶的岩石逐渐龟裂,一个孤独倔强的身影连同着那五十个远古士兵也被废墟深埋在了地坑之中……
仙界凌霄宫前,战神卫龙的紫电枪如长虹贯日,蛟龙出海,夹杂着漫天的青芒猛地刺入了血色光球中。失去了真元支持的冥灵血球再也无法禁锢鲜血,鲜润的人血如雨洒下,血球破碎开来。那点点晶莹剃透的血啊,宛如黑夜里的烟花一样,带着迷人的绚烂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天空里。而那个孤独的身影却倔强地燃起了熊熊天火,等待着厄运的再一次降临……
美丽如画的狼居山上,随着“砰!”轰然一声巨响,两团劲气在空中激烈的碰撞,瞬间爆炸开来,两团光晕分别向来路蔓延开去。强烈的气劲如潮水般肆虐着天空,四周为数不多的黑气也被冲得七零八落。在众人眼里牢不可破的黑雾竟然这样烟消云散。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只觉得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撕破护体神气,既而穿透身躯,如铁锤般砸在了心上。还来不及感觉疼痛,就感觉身子如离弦之箭倒飞了出去,鲜血顿时从七窍涌出,不曾有片刻的犹豫……
巍峨的雷音寺前,还是那个身影谈笑风生地矗立在众佛子之间,先是大破大般若罗汉阵,后又与如来佛祖斗个难分难解,就在激战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却有两个身批紫红袈裟的老和尚腾空而起,双掌幻出一片金光,朝着身影当胸印来……
“和尚?”
马云心神一动,猛地醒悟到那个脑海中的那个身影竟然是自己的时候,大吃一惊,众念纷至,一声呻吟,整个心神又给扯回肉身,千般痛楚,由全身的经脉涌往心头,一口心血,立即脱口而出。他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所念之事竟然全都是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坎坷经历。如今想来,竟是这般的如烟如梦。
想到此处,马云禁不住心潮澎湃,正要前往与如来佛祖再作一番较量时,突然感觉脸上一热,似有什么液体落在其上,散发着温柔的生命气息。正感奇怪时,紧接着,又一道夹杂着生命气息的暖流猛地从胸口灌将而入,夹杂着一股柔情似水的浩然之气游走于经脉之间,所到之处,筋肉都仿佛融化了一般,热乎乎的好不舒适,血液自然而然的沸腾起来,身体不又自主的蠕动着,一股破坏的欲望用上心头,恨不得立刻出去大杀一场……
这是什么东西?
马云感到很惊讶,因为这种包含生命气息的异物他根本不知道其来历,更不知道对自己是利是弊,甚至是敌是友他都没有丝毫的概念。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存在于自己身体内,一步一步的侵蚀着身体,却有着一股熟悉的感觉。惊诧之下,他赶紧瞑目内视,体内血液的流动、骨骼的再生,经脉的纠结,和肌肉的扭曲等等情况一一在脑海中呈现。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今次的伤势还真是前所未有的严重:上半身基本上是“完好无损”,当然这是从外表上看,至于里面,完全是一团肉酱,肌肉、血管、骨骼、经脉之类的组织被震成齑粉,和心肝脾肺肾等脏器完全粘在一起融成一团,根本分不出来轮廓;下半身就破破烂烂的不成人形,千疮百孔之中,被佛气摧残的痕迹历历在目,白色的骨骼大刺刺的从创口中伸出,暴露在外面,肉眼可见;深红的血液从周身不断的如泉水一般渗出……
“我居然还活着?”马云这一看,不禁被自己惨重的伤势感到震惊,同时又奇怪自己受到了这么严重的伤势居然还没挂掉。意识霎时间重回脑海中,先是对文殊菩萨和地藏王菩萨狠狠地鄙视了一番,旋又忧心起自己的伤势来。如此严重的伤势,饶是他经历了好几次的生死考验都还是头一回见到,骨骼尽碎、经脉尽断,就算是天下间最厉害的神医恐怕都要束手无策了。
正感颓丧时,忽然感觉身体里的那股暖流越来越汹涌,仿佛燃烧的火把放出巨大的热量,使得他浑身如同火烧一般,虽然难忍肉体的疼痛,却惊讶的发现暖流过处,宛如春风吹拂大地,唤起无数的生机。在他的内视之下,他亲眼见到了经脉是如何在暖流中重续,骨骼是如何在暖流中重生,血肉是如何在暖流中滋长……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很神奇,也让他激动。他突然明白到体外肯定有某人在设法救他,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而且,这股暖流中所包含的生命气息是那么的强烈,以致于他都能感觉出一股深切的依恋和爱意。
至于先前折磨他的那股诡异的气息如今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马云沉浸在生命复苏的奇妙感觉之中,在他惊讶的内视下,随着那股暖流重新朔造出一副更接近于完美的肉身,暖流也越来越微弱,其中夹杂的生命气息也逐渐薄弱。他不无震撼和惊喜地发现,重生后的经脉比之以前的经脉要宽上一倍有余,骨骼和肌体也比以前更加的强壮。让他惊奇的是,他的肉身呈现出一股淡淡的紫金色,那是天火与肉身完全结合的征兆,至此,他明白他的天火之躯到现在算是达到了大成的境界。
马云一边惊讶于那股暖流的神奇,一边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元婴上。元婴安详地躺在丹田之间,模样业已大变,竟成了一个散发着九彩斑斓的光芒的半透明的人影。那元婴睁开一对炯炯有神的金色的眸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沛然莫测的气势。人影面目若隐若现,借着朦胧的光芒可以看见其眉眼间竟然与自己一般无二。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元婴怎么会变成这样?”马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那个陌生的元婴发呆。在他的印象中,他修炼的元婴远没有现在这么人性化。片刻后,他突然想起《神魔异志》上记载的一段关于元婴修炼的话,再结合神道的修炼进程,赫然发现这是太神境的修行者方能具备的元婴。
“这么说,我莫名其妙地进入了太神境?”马云想想觉得不可思议,刚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惨相,怎么转眼间就修成了太神。他不相信地运起了神气,刚一动意念,就只见体内经脉中猛然涌现出一股强大至极的神气。令他惊讶的是,这股神气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黄灵神气,而变成了紫金色的气流,只是这股紫金神气更趋霸道,更为狂猛。他突然想起了五大神诀。五大神诀中他原本就融合了其中的三种神诀,分别是仙界的灭神诀、魔界的诛神诀和佛界的咒神诀,剩余的两种神诀——妖界的噬神诀和冥界的亡神诀尚没有能力融合。他一一将这五大神诀单独地施展了一遍,惊讶的发现只有冥界的亡神诀能让他重生的经脉产生陌生的胀痛感,而妖界的噬神诀不知何时已经被其他三种神诀融合。
这种变化让马云又惊又喜,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因祸得福,完全得益于那股奇异的暖流。想到这,他迫不及待地睁开了重生后的第一眼,只是入目所见,除了看到一个面容惊讶的老和尚和一个被绑在石柱上的垂死老人外再无其他人。而他所在的地方也极为陌生,让他不明白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马云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不见了萧夜月的身影,心里不由有些奇怪。
这时,他耳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醒了。”
马云寻声看去,只见那须发皆白,却又一脸横肉的和尚正看着他,眼里透出一股淡淡的悲哀。
他望了一下远方,雷音寺所在的西天灵山离此尚不过二十里之地,依稀可见红色的瓦墙从绿影丛中崭露头角。他心下诧异,眼见此人怎么看都不象是出家人,反倒更象是一个气度不凡的枭雄,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佛界。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偷袭后,马云现在对佛界的人绝无一丝好感,到至今他仍然不敢相信堂堂的佛界菩萨竟然会干出如此卑劣之事。只是,忍不住心中太多的好奇,于是便问道:“是大师救了在下吗?”
和尚的表情十分古怪,看着马云道:“大师?你看老夫象是出家人吗?”
马云一阵莞尔,如实地说道:“不象。”
和尚仿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老夫并非佛界中人。”
马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身上的紫金袈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无意间瞟向了那个绑在石柱上的垂死老人,眼见那老人如此凄惨,不由微微地叹息了一声。他只看到了老人的侧脸,一时也没有辨认出什么。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峰四周都沉浸在一片无边的夜色之中,唯有远处的雷音寺里亮起了几点灯火。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有的只是山风的轻呜声。
马云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冷冷清清的群山,心里禁不住生出一股寂寞寥落的感觉。到如今他孤身一人身处佛界,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突然,他想到什么,转头看着和尚问道:“你既非佛界中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和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脸的愤怒和仇怨之色,看得马云好一阵纳闷。如此狰狞恐怖的脸色只持续了短短的时间便又消失,和尚似乎显得力不从心,仰头看着天喃喃地说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马云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和尚惨笑一声,道:“这里便是佛界鼎鼎有名的紫云台了。”
和尚的话宛如一记闷钟敲打在马云的心头,他立时愣住了,同样用喃喃的语气说道:“这里就是紫云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心想要前往的地方如今就在脚下。忽然他想到什么,霍然转身看着那个被绑在石柱上的老人,心头一阵一阵地悸动,嘴唇也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师尊?”
这回轮到和尚惊讶了,他看了那个老人一眼,眼里充满了疑惑。
下一刻,马云浑身发起抖来,抬起似有千斤重的脚步缓缓走到了老人的正面,看了半晌,旋又缓缓地对着老人屈膝跪下。
几乎在同时,那老人似乎也全身一颤,嘴角轻微地抽搐着,从中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弱嘶哑声:“是马云吗?”
马云听到那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心中再无怀疑,眼前这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老人正是他的师尊能空大师。看着师尊那副惨相,他禁不住悲从心来,朝着老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不孝弟子马云拜见师尊!”
能空大师的神情也十分激动,空洞的眼眶茫然地四处晃动,却是看不到丝毫的光亮;干枯的手掌胡乱地在空中抓摸着,意图摸一摸他这个得意弟子的脸庞,却是什么也摸不到。良久,他叹息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传出:“快起来!你我现在已经没有师徒关系了,贫僧受不起你的大礼。”
马云闻言心如刀绞,想起能空大师以往对自己的百般关爱,鼻子一酸,险些就落下泪来。忽然,他象是想起什么,站起身来,踏前几步,运起神气猛地朝着绑住能空大师的万年寒铁链扯去。
只听,一道极亮的紫金光芒闪过,伴随着一声金属断裂声,那坚硬异样的万年寒铁链就这么被马云硬生生地扯断。他将铁链松口,随手抛入了山下的深渊中,又搀扶着能空大师坐在地上,迫不及待地输入紫金神气,意图给师尊疗伤。
马云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刚刚修成太神之尊。其太神境的紫金神气何等神奇,只一片刻的工夫,能空大师的皮外伤便已大好,断裂的经脉和骨骼也被重新续上,粗重的喘息声逐渐转化为平稳的呼吸,只是那双被剐去的眼睛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再恢复。
马云的一门心思都用在了能空大师身上,却没有注意到在他以无上神通扯断万年寒铁链时,那和尚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精光。
能空大师待身体稍有好转之后,便挣脱了马云的手掌,站起身来,朝着他鞠了一躬,肃容道:“多谢施主援手!”
马云吓了一跳,连忙避开,急道:“师尊,你这是干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马云无论何时都是您的弟子。”
“阿弥陀佛!”微微一笑,能空大师高宣一声佛号,柔声道:“多谢施主顾念旧情,你我虽曾为师徒,只是如今你已跳出六界之外,师徒缘分已尽,切莫再唤贫僧为师尊。”
马云闻言一怔,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时,闻得那和尚低低地说了一句:“老和尚就是迂腐。”
能空大师也不介意,微笑道:“魔帝前辈何出此言?”
“魔帝?”马云闻言看了那和尚一眼,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身披袈裟的“和尚”竟然会是魔界中人,而且以师尊的辈分还要叫他一身前辈,看样子这个魔帝在魔界的威望还不低,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佛界的紫云台。
魔帝闷哼一声,却没有再说下去,反倒是看了马云一眼,冷笑道:“小子,看你修为不低,怎么会被佛界中人打伤,还差点丢了小命,最后还要靠一个女人来舍身救你,老夫真是替你感到羞愧。”他的话里暗含讽刺之意。
马云听得一阵纳闷,暗忖道:“什么女人?什么舍身相救?……糟了,难道是夜月姐,她莫非……”想到这,他脸色顿时一阵煞白,猛地飞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拧住魔帝的脖子,将他提到空中,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夜月姐她怎么了?”
可怜魔帝连马云怎么动的都没看清楚,就觉得喉咙一紧,紧接着就被人象抓小鸡似地提了起来。饶是他定力再好,也不由感到一股极大的羞愧,当即运起魔气想要挣脱马云的手掌。哪知道马云情急之下动用了紫金太神气,他的魔气一运出体外就被紫金太神气给震散,起不到丝毫作用。
他心内的惊骇简直无以复加,看着马云那张俊秀的脸庞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要知道他乃是一千多年魔界响当当的人物,他出道的时候,那时的魔刀敖龙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当年纵横魔界上千年都未逢敌手,于是便独身一身闯到佛界,妄图挑战各路佛界高手突破修神的瓶颈。只是没想到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当他闯到佛界四大圣地之一西华山的时候遇到了当时十八罗汉之首的托塔罗汉,一场激战下来,最终不敌托塔罗汉,被他的佛塔镇住,后又被强行剃度,圈禁在紫云台上,充当“护台神僧”。这一千年来,他苦修魔道,自忖以他的修为只要不遇到神级高手他都能轻松自如地对付。在马云轻而易举地扯断万年寒铁链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着一身不俗的修为,再加上久未与他动手,不免有些心痒,想趁机过过瘾,顺便检阅一下这千年来修为的长进程度。只可惜,他遇到的是马云,一个新科太神,两人的实力相差太远了。
魔帝现在很不爽,这一点,只要不是瞎子,大概都能看出来。因为无论是什么人被拧着脖子吊在空中甩啊甩的,心情都好不起来。不过令他特别不爽一点的是,他心里明明已经苦得快要吐出水来了,却偏偏不得不对拧他脖子的人强作欢笑。
“前辈不要冲动,我说便是了。”不得以,堂堂魔帝在生死关头只得低头求饶,还要摆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连称呼也立马变了。
马云此刻哪还有心情看魔帝丑陋的嘴脸,兀自拧着他的脖子不放手,阴沉着脸道:“快说!夜月姐她到底怎么了?”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魔帝脸都吓白了,连忙说道:“是这样的。有一个叫萧夜月的姑娘,不,是一只凤凰为了救你,不惜吐出她的本命神丹。她临死之前,还托我带给你一句话……”
魔帝的一番话让马云的心彻底凉了下去,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接着什么也听不到了。
良久,马云才幽幽回过神来,双眼无神地看着魔帝,喃喃地问道:“什么话?”
魔帝费力地咽了口唾沫,说道:“她说你是她深爱的男子,今世无缘,但愿来生再续。”
马云闻言身躯猛地一颤,心如刀绞一般,想起与萧夜月经历的历历往事,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没人能形容韩寒这一记魔空的威力有多么强大,但在旁观战的众人却能从金色海洋上空激起的高达百丈,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浪潮可以窥见一斑。就在魔空轰中金海的前一刹那,海水急剧地扭曲蜗旋,宛如有一根巨大的天棒在其中搅动,逐渐在海洋的中央形成一个方圆三十余丈的漩涡。而接下来的魔空正是击在这个漩涡之上,大部分的力量都被漩涡以奇特的方式化解掉,但仍有少部分的魔力宣泄出来,造成诸如海啸般的恐怖场景。
韩寒在感应到戚成龙的那一刻就清楚他已经输了,他没想到戚成龙的神通这般广大,竟能将他的这一击魔空全数挡了下来。而他自己在击出魔空之后将有一段短暂的时间用来恢复和吸取天地间的暗黑精元,而这短短的时间将成为他最虚弱的时刻,也是他露出破绽的时刻,如果戚成龙在承受魔空这一击后尚有余力再进攻的话,那么输的一定就是他韩寒。
他的猜测马上得到了印证。就在韩寒猛力吸取天地精元的时候,戚成龙开始出手了。只见那漫天的金色海洋陡然间变成了无数的金光,象是无数的繁星当空闪耀。那遍空的金光是如此的晃眼,以致于天地间立时大放光明,每一寸土地都被映照得纤毫毕露,那满空的乌云也全数化成了金色的云彩,整个天空犹如火山爆发一般,雷电火花四处飞溅,大气似乎都被扭曲撕裂了,大地犹如鼓面一样被敲击得剧烈震荡,地面上出现无数条裂缝,赤红色的岩浆喷涌而出,发出炙热的红光。
须臾间,高空中突然异声大作,宛如无数天鼓,当空齐鸣,更有千万神兵,铁甲天马,万蹄荣沓;破空杀来;更是雷霆暴震,声势猛烈。就在这时,便见那满空闪耀的金光如同蝴蝶一般交织穿梭,耀眼夺目的闪电在云层里闪动,最可怕的是闪电竟然也是金色的,整个天空仿佛都塌了下来,干万条扭曲的金色霹雳从天而降。
所有的金色霹雳都闪向了韩寒,波及到的地方不算太多。第一道金色霹雳落下时,韩寒眉宇间的那条黑气变得异常的躁动不安,疯狂地游走奔梭,似欲腾空而起,轰然一声巨响后,连续不断的金色霹雳落了下来。
不得以,韩寒只得暂缓吸取天地精元,集结体内所有的魔神气在体内布下了一道防御阵,便见一团诡异的黑光簇拥着他。在这一刻,他心里除了有种淡淡的惋惜之外,并无多少颓丧之意,因为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达到了无胜无败的超然境界。他的头颅依旧高昂着,额头前一缕白发遮住了半边脸颊,露出一只深邃依旧的魔眼,目光依旧睥睨霸道,嘴角依旧挂着一丝傲然的笑意,他的黑袍狂卷飞舞,露出雄伟如山的体型。在他眼里,那从天幕深处垂下的不是金色的闪电霹雳,而是名副其实的天刀。以戚成龙的修为,刀已经没有了固定的形状,任何物体都可以成为天刀,换句话来说,天刀无所不在,无所不是。
在所有魔将的心目中,韩寒永远是不败的化身,即使到了现在这一刻,这种信念也不曾有丝毫的改变。他们深信韩寒只是处于一时的被动,那漫空垂落的天刀奈何不了他,就如同在狼居山上,魔龙的黑魔气亦不能把韩寒怎么样。在他们乐观的想来,戚成龙的太神气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黑魔气。
然而在这一刻,韩寒的确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清楚,戚成龙心里也清楚。
无数道金色闪电无差别地轰在了韩寒的护体魔神气上,没有发生任何的声响,也没有听到任何的惨叫声,黑衣白发的韩寒就这么被满空的金光所淹没。
没有人发出惊呼,没有人发出感慨,似乎这一切都是天理昭彰,水到渠成。
满天的乌云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的只是美丽如画的金色云彩。
却有一股弥天盖地的悲伤气息从金光中潮涌而出,所有观战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听到在心底仿佛有人在深深叹了一口气。没人明白为何会出现如此莫名的情绪,只觉得整个战场中悲伤的气息越来越浓,连周围毫无知情的士兵也被这股浓的化不开来的悲伤情绪所感染,一种无声的伤悲和痛苦使众人心里阵阵绞痛,又缓缓滴下了伤情的泪水。那股悲伤气息是如此真实,是如此的浓烈,就象血浓于水的亲情一般令人心酸感慨。所有人都受到了极大的感染,纷纷泪流满面。
仙界的守城士兵眼含着泪水,缓缓垂下了手中的弓箭;那些奋不顾身向城垛潮涌而去的仙界难民也被这股悲伤情绪所感染,停下了疯狂的脚步,他们仰天看着那团仿佛烈火一样燃烧的金光,眼中滴落伤感的泪水;如狼似虎的魔界士兵感受最深,他们无声地哽咽,泪如泉涌,在这一刻,他们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想起了兄弟朋友,放下了手中的巨斧和皮鞭……
谁也没有想到,刚才还如火如荼、血肉横飞的战场会在顷刻间变得如此安静,似乎所有的人都忘却了仇恨,沉浸在这股悲伤的情绪中。
金光依旧在燃烧,戚成龙也没有出现,众人也没有再见到韩寒的身影。这场巅峰大战似乎结束了,却又似乎仍在继续。
就在太神气即将噬体的前一刻,韩寒突然感应到了一个奇怪的讯息——马云的生机断绝。这是一种没人能够解释清楚的玄奇感应,即便是天刀戚成龙也不能。每当韩寒和马云两中的任何一个遭受大难时,另一方总能有所感应。这种近乎匪夷所思的感应只怕就韩寒和马云两人独有。
韩寒的心突然凉了下去,冰凉冰凉的,似乎瞬间堕入了奇寒无比的冰窖。这股凉意让他心慌意乱,六神无主。曾几何时,他为了称雄天下,而竭力压制住对马云的兄弟感情,甚至当马云亲来魔界劝说他时,他竟然对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兄弟说出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样令马云伤心欲绝的话。一想到这,韩寒顿时悔恨无比,他此时才明白马云当时的感受。两兄弟间的裂痕是他亲手造成的,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失去了马云,即使得到了整个天下也索然无味。过往的种种往事再度浮现在韩寒的心头,那一幕幕震撼的回忆让他禁不住泪流满面。
他的雄躯不断轻微地颤抖着,原本傲态毕露的脸色现在竟开始浮现出伤心和痛苦的表情,双目之中,血泪横流,只觉愤、郁、悲、抑、怨、痛、哀、憎等等埋藏在心底的情绪一时间如狂涛怒浪一般在胸中来回激荡,百味滋生,感情愈来愈是膨胀。他清楚地明白,这种感情来源于对马云的深刻的感情。韩寒分明感觉到马云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逝,顿时心如刀绞,动情大乱,他心中一惊,突然有种冲动,几乎歇斯底里放声大哭大叫大吼大笑起来。知是平日在心里压抑了太多感情和闷念,不得宣泄,现在都反涌上来,不能控制情思,当即盘膝跌坐,调息情思,他虽修为深湛,竟是久久不得平静,额上汗珠爆出。杀机,一波波地冲击着仅剩的理智,刺激得他如癫如狂。
韩寒心里涌起对马云深刻的思念,也同时激起了他对佛界同样深刻的仇恨。诸多情绪绞缠在他的心里,使他头昏脑胀,全身燥热,如同被恶魔缠身一般不得有片刻的安宁。他的胸口如被一块千斤巨石压着,难受之极。
突然,从他灵魂深处渗出一股极为冰冷邪恶的气息,仿佛融入了世间所有的仇恨、憎恶、暴虐和杀意。这股气息十分渺小,但在他最为虚弱的时候却还是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经脉,控制了他的大部分神经。受这股气息的影响,他自身的意识逐渐薄弱,魔眼倏地睁开,竟呈现出一片血红之色,内里充满了疯狂的杀意。
韩寒大吃一惊,立时明白到是魔龙在体内兴风作浪,趁着意识还未完全消失之前,以神念怒喝道:“魔龙,你想干什么?”
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那股邪恶的气息变得越来越诡异莫测,只觉经脉之间,突然暴涨,暴涨至极处,复又暴缩,如此数番,体内筋骨纠结盘缠,疼彻心肺,正岌岌可危的时候,突然意识中传来一声长笑:“韩寒,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我魔龙久等苦等终于熬出头了……”
韩寒猛然一震,长吁一口气,冷笑道:“你以为你有机会吗?”
魔龙不屑地道:“到现在你还在逞强吗?天刀戚成龙将你打得落花流水,你的兄弟马云也一命呜呼了,你已经一无所有了。若不是本神龙放出黑魔气将你护起来,你此刻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不如将肉身交出来,让本神龙来替报仇,如何?”
韩寒默然不语,只是脸上的冷笑之意更浓。他觉得自己是有些失算了,没想到魔龙这家伙的意志力竟然会强,龙魄被吸走了一大半,竟然还能出来兴风作浪,贪图他的肉身。不过,他倒是有些庆幸,如若不是魔龙怕戚成龙毁去他的肉身,趁他心神大乱时出来搅和,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幸亏这笨龙心有顾虑,出声长笑,使得他心神一惊,反而就此脱得险境。当即抹了把冷汗,心中复又暗暗好笑,魔龙与他早已融为一体,这具肉身既是他韩寒的,也是他魔龙重见天日的唯一希望,魔龙自然要好心呵护。
趁着魔龙凭借黑魔气与戚成龙的太神气相抗衡时,韩寒强压下对马云的担忧,悄然无息地开始继续吸取起天地间的暗黑精元来。不过,他怕魔龙看出破绽,于是虚情假意地应付道:“你想要韩某的肉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