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睐直直朝天帝跪下去，一言不语。天帝叹了口气:“罢了，我听说你哪怕剔除仙籍，也要同那个凡人厮守。”

善睐颤了一下，答道:“是，望皇兄成全。”

“你可知，你在凡间的那番作为反倒误了他，这个凡人几世来做尽好事，这一世结束，便可让他位列仙官。因为你的私情，至他落入现今的田地。”

善睐抬起头，曾经天宫中那清冷的长公主脸上布满泪痕:“敢问皇兄，给他判了什么罪。”

天帝心中略有不忍，眼前是他现在唯一的至亲，天庭唯一个的长公主，他看着长大的姊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引诱仙人堕入红尘，妄图同仙人结连理，判他在十八层炼狱受刑十日，后厉十世轮回，念在他这几世的功德，刑满后列入仙班。”

善睐知道这已是判的极轻，炼狱只需待十日，十世轮回不是十世劫难，或许还能过几世好日子，但她还是忍不住恳求:“皇兄，炼狱之苦，神仙都难以忍受，何况他区区一届凡人。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同他无半点干系，求皇兄放他一马。”

天帝缓缓起身走至窗前。他何曾不想看着这唯一妹妹高高兴兴，此番他已是尽了全力，恐怕多年来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在天庭众神仙中落得个护短的名声。

“今日，他就要去轮回了，也许，这是你们最后一次相见。”

善睐抬头，没时间惊讶于自己竟昏倒这么多日，忙抹净眼泪，不顾礼数的向地府奔去。

三生石旁奈何桥头，一袭青衫的少年立于桥头，回头深深望了一眼，似是要望尽浮生。转头行至孟婆身旁接过孟婆汤药。

善睐赶至时，只远远看见一个青色的背影接过汤药，她不知，为何自己一眼能认出这个背影，为何那么远还能看见那拿汤药的手平稳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内心传来的撕心的痛感是为了什么？因他经历了炼狱折磨还能仿若无事的怜惜，还是因此时毫无眷恋的一饮带来的失落。

一遍遍喊着叶生，快速闪至桥头，少年回转过身，疑惑地问道:“姑娘可是在唤我？”

熟悉的脸庞陌生的眼，眼睛有点模糊，手轻轻抹过，是一片水泽，何时落的泪，因何落的泪，这些都不必管顾。待眼前人还未反应之时，仅仅拥住。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她渴求的，却又不是她想要的。

“姑娘，你……”

善睐将脸埋进叶生怀中轻声呢喃:“记住你曾说过的话，一定要来寻我。”

放手转身离去，未再多言。

天帝下旨，善睐违返天规，罚至凡间壑俊山关禁闭一千年，并封印过往记忆，术法等记忆保留权作自保之用。暂于天庭修养几日，再前往下界。

天帝对于善睐的处理上已是极尽仁慈，致使天庭一干群众颇有微词，奏折压的慢慢的，无不劝告天帝妄念私情，这不是明君所为，奈何天帝铁了心肠，一众仙者只得无奈作罢。

这几日善睐的精神看似回复正常，已边做昔日天庭那清冷的长公主，看着娴静如水，实则只是一摊死灰。

天帝对她说，尘世情缘应当尘世了尽，这才是正确所为。她自是明白道理的，奈何心中不愿，哪怕一辈子痛苦度日，她也不想就这么了了。

天帝本想借这几天多多开导善睐，奈何善睐不是望着天空发呆，就是望着池塘发呆。只得早早将她送入凡界。

也许这凡界的一千年，对她是种解脱。

一位神女前往凡间禁闭，是前所未有的，本以为天帝会通知各方对他唯一的妹妹多加照顾，谁曾想，会送的这般无声无息。

壑俊山上，盛开的茶花中央，一双能够看尽世间浮沉的清丽眼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