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颤,闭上眼睛,时隔三年,他的每一次生气仍是记忆犹新,但这一次她竟觉得他眼里有感伤。她以为,三年不见,他早就将那段过往看淡,她也是破败身心,又何苦与他在这皇宫相折磨又两伤心,本想着离开他不会再阻拦,不料仍是惹怒了他。
穆凉搓了搓手,在嘴边呼了呼气,便转身进屋,没有看见院子里闪过的一抹明黄。
“皇上,更深露重,您要保重龙体啊。”
赵辰燮似乎没听见李公公的话,反而问:她病了?
李公公自然是知道皇上指的是谁,躬身小声回答:听闻穆姑娘开春时感染了风寒,病体缠绵,有太医看过了,说是天暖些自然会好。
谁都知道,这位是太后皇后眼里的刺,如今又失去了帝王的真心,又是敌国俘虏的身份,谁愿意用心去医治,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明黄色身影转身走出,朝寝宫走去。跟在后面的李公公没有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只听见他说,如果遇霖殿的这位有个三长两短,朕要整个太医院陪葬。
李公公紧紧跟在身后,服侍了皇主子多年的他深知这主子肯定是生气了,吓出一头冷汗,急忙说是。他明天又要去给太医院通通气,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可别来害了他也跟着遭殃。
赵辰燮握紧了拳头,指上的玉扳指在月色里闪着玉光。他眼前是那人在御书房的面无表情的样子。
“穆凉身为俘虏已满三年,望皇上念在多年前的一些浅薄情分与对穆凉的承诺,放穆凉出宫,穆凉定将不负浩荡皇恩,离开京城从此隐姓埋名,度过残生。”
他原本见到她,心里浮起久违的欣喜,却在听到她说要离开,顿时感觉头嗡的一声,向来喜怒不颜于表的他却按捺不下心里的不安与愤怒。
他将手里的水玉狼毫一下子扔在案上,走到跪着却依旧没有表情的她面前,她瘦了许多,穿着素色的狐裘长衣,他想抱住她单薄的身体,埋在她的肩窝问她,为何你瘦成这样,可是他却一把抓住穆凉的手腕,就像要揉碎她一样,问:你以为你想走就可以走吗?
他内心反复地在问,你在我心中困住了我,却让我放你走。
穆凉因为痛而眉头一皱,似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赵辰燮推开了她,也松了手,转身背着她。
回神,依旧是长无尽头的通往寝宫的路,明明这是离他最远的地方,可夜夜却总是批改奏折到深夜,然后路过这个孤清寒寂的地方。
因为里面住着,他心里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