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琴很明白她的意思。“全是一些玩得声名狼藉，眼见娶不到什么好亲的商人子弟，等着我这点嫁妆好供他们继续挥霍。不要说我，我姑父也是看不上眼的。他再不疼我，也不愿落个苛待侄女的名声。”

这是秦卧玉意料之中的回答，她笑了笑又道：“就是，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咱们不用理他。既是终身大事，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人最好。你别看卧龙现在还是这个贪玩的样子，主要缺了一个管教他的人，娶了亲慢慢就会好的。如果你能嫁到我们家，变成我真正的妹妹，我就太高兴了。你一向都很有主意，又有我和我爹娘给你撑腰，还怕弹压不住他么？到时候一家人亲亲热热，和和美美，也算了了我替你担的这份忧心。”

本以为她只会旁敲侧击地提上几句，不曾想她说得这样流畅而肯定。江云琴不由得微微悬起了心。如果秦家真的明确了这个意思，姑父不一定不会被说动，这可有点麻烦。

“姐姐替我着想，我心里是知道的，也很感激。可惜我现在这个模样，又病病殃殃的，实在配不上大少爷。”

秦卧玉挪近一点，抓住江云琴的手轻轻拍着，柔声道：“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我弟弟若真能娶到你，那是他的福气。我又不是来逼迫你的，给你透个意思，你尽可以慢慢地想一想。”说着她把江云琴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这一个现在四个多月，已经有点动静了，你摸摸。恕哥儿你也看到了，真是我心尖上的一块肉。成亲以后虽然小烦小闹不少，只要看到孩子，我就觉得我这辈子值了。这种幸福的感觉，我多希望你也能体会得到。”

她忽然把声音放得很低很低：“不怕说句戳妹妹心的话，就算你因着自己的病不能生，不敢生，只要做了我名正言顺的弟妹，我弟弟的妾侍生的孩子，落地就交到你手上。从小养大的孩子，跟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你嫁到别人家，家里能有我这样向着你又做得了主的知心姐妹么？”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响亮而自信：“总之妹妹你考虑一下，多想想。”

之后闲话了几句，秦卧玉便说自己吃饱了困倦，要找个地方午睡。江云琴让阿雅拉叫了人过来，通知二夫人准备房间，那人回说早给严夫人备下了，马上就能领着去。于是阿雅拉把剩的小半锅姜母鸭重新盖上装好，递到英儿手里，让她热在炉子上，等秦卧玉睡醒还能再吃两碗。

秦卧玉又握住江云琴的手，笑道：“话说了，东西也吃了。你身体不好要多歇着，我睡起了直接家去，就不来扰你了。你多保重着，记得我说的话。”两人作别后，她由英儿和婆子两边搀着，慢慢地跟着那个底下人去了。

给秦卧玉安排的地方在园子南边的拾花苑。秦卧玉好不容易走到了，正坐在妆台前让英儿给她拆头发，忽然外头热闹一阵，秦卧龙就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秦卧玉斥道：“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避讳一下。”秦卧龙笑道：“家里其他姐姐妹妹就算了。咱们嫡亲的同胞姐弟，有什么好避讳的？”

“还说呢。要不是为了你是我亲弟弟，我也不至于把自己累得这么半死半活。”秦卧龙一屁股坐在榻边的软椅上，挠挠头道：“姐，江枕珠现在那样子，半夜睡醒看一眼都能被吓精神了。就算给我当妾，我都不是很想要啊。”秦家老大人以“枕珠卧玉”四字为荣，直接做了女儿的名字，他们家里提起江云琴的时候一直称她“江家的枕珠姑娘”。以前也是为了显得两家亲近，现在不大有这个必要了，仍然觉得这样比较方便。

秦卧玉斜了他一眼：“你还挑？你知不知道爹现在有多不喜欢你？下面养的那几个都被送到茶园店铺和田庄去了，你以为真是去吃苦的吗？到时候家产被他们分光拿净，看你怎么办！我就嫁得再得意，严家也没有养个小舅子在家的道理。”秦卧龙抖着脚，语气一如既往地惫懒：“可是田庄上的事我真的学不会啊。能不能让姐夫给我派个清闲的事情，我也上京当个小官去。”

“呸！说得轻巧。你要有这份本事不早就好了。再说，他们严家祖上风光，到了这一辈啊，哼哼。我那一个做得个内阁中书舍人，已是兄弟里头最好的了，在京城又能算个什么？指望他一步步爬上去，还不如先把这笔钱弄到手是正经。”

“那也不一定非她不可啊。”秦卧龙仰起头挠挠脖子，眼睛里透出一丝暧昧。“维蘅的大妹妹今年要满十六了，我见过几次，身段模样儿都挺惹人的。反正江家无论剩下多少家底都已到了顾老爷手上，我娶了她，嫁妆自然少不了，顺道还搭上了顾老爷这条大船，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