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种。互不相让。事故虽说没死人,但你一味追求工程进度,忽视安全,出了这
么大事故,你难辞其咎。好在最后董事长一锤定音:‘吴北上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
任。但我想问在座的各位,包括我自己一句,咱们谁敢在明知有二次塌方危险,还置
自己生命于不顾,率先跳到基坑里抢救他人?这才使得事故的损失降到了最少。我看
行政处分可以免了。但要取消他全年先进个人评选及全年奖金。’”
吴北上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消息。他谢过郝部长,又给他
的司机挂了个电话:“车开到办公楼,送我回家。”
吴北上的那辆黑色帕萨特开进他住的小区。保安并没有因为是夜晚就省略礼仪,
还是有模有样地给这辆坐骑敬了个标准的举手礼。吴北上破例让司机按了声喇叭,以
示还礼。吴北上回头看了一眼,笑了。车子都开过去了,那保安的手还举着呢。
还没到他住的那幢楼,他就让司机停车。打发了司机,他走在小区的石板路上。
两边都是草坪,在夜色中吐着青草的芳香,前面有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喷水池,是模仿
圆明园的大水法。不光从池里往上喷水,十二只兽首的嘴里也往外喷水,池畔五颜六
色的激光一扫,便升起一道道朦胧的彩虹,真他妈妈的人间天上。他走得很慢,他美
好的心情才能在这美好的夜晚得到美好的释放。化险为夷。这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比
他更能体会这个词的内涵了。
他进了家门。妻子周慧正将饭菜往餐桌上端。桌上两样家常菜:猪肝兰片和西
红柿炒鸡蛋。实在太普通,和他常吃的鱼翅、鲍鱼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但他还是夸
张地把鼻孔伸向这两盘菜,闻了这盘,又闻那盘,嘴里也夸张地发出啧啧声:“好得
很哇!”
周慧看了一眼面带喜色的丈夫,淡淡说:“你那事大事化小啦?”
吴北上夹了一筷子猪肝放在碗里:“没有任何处分。只是取消评先进和年终奖。”
周慧不无讥讽说:“这不是在你意料之中吗?”
吴北上却显得有几分得意说:“那不一样,这可是大老板最后拍的板。那些在一
旁偷着看笑话的,那几个跳出来说怪话的,一下就哑火。”
周慧调侃说:“这么一来,集团副总的位子非你莫属啦?”
吴北上咽下了口里的饭菜,看着妻子,周慧却专心致志吃饭。吴北上见妻子不
和他分享他的喜悦,很不开心:“我真的要去集团了。你不高兴?”
周慧还是看也不看他,夹了一块西红柿放到碗里:“那是你的事。我可不是盼着
夫贵妻荣,人前显富的人。”
吴北上放下筷子,身子前倾,恳求说:“你就那么记仇?冷战你还想打多久?”
周慧抬起头直视着吴北上的眼睛说:“我记仇?什么仇?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说
完,把饭碗在蹾桌上,就起身进了卧室。
吴北上推开面前还没有吃完的饭碗,他清楚了,周慧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他的告
密了。但他并不后悔那么做,那个男人曾暗恋过周慧。暗恋也不成,就得为自己的
暗恋付出代价。周慧是他的女人,他和周慧都有了孩子,可那个男人还单着,什么意
思?还等着有朝一日娶周慧?况且两个人整天一起工作,耳鬓厮磨,早晚还不出事?
现在要是不上点手段,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只有让那个男人远离自己的妻子,他才安
心,才能一劳永逸。
但吴北上没有想到,正是他的这种卑劣的手腕,酝酿了他们日后旷日持久的家
庭冷战。而且这种冷战时至今日也没有终止的迹象。除非水面上秤砣浮,半夜三更出
日头。他刚才的那种好心情荡然无存。他看看腕表,起身,穿上外套,出了家门。
卧室里的周慧,听到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泪水就溢出了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但却模糊不了她当年的记忆。
反击战已经接近尾声。在边境线上我方的战地医院里,终于有了难得的安静。
伤病员该转移后方大医院的转移了,已经痊愈的出院了,战事接近尾声,新入院的就
少了许多。中午时分,周慧终于可以在她们的帐篷里坐下来,跟和她一样年轻的小护
士细嚼慢咽吃一顿饭了。吃饭的时候,还可以说上几句女孩子在一起常说的悄悄话,
看上两眼插在空罐头里的一束紫色的野花。就在这时,外科医生荀子规端着两杯速溶
咖啡走进来。这是个不苟言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