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砰的一声。那人用脚后跟关上房门。开灯之前,那人拉上了像是用什么
废弃的口袋做成的窗帘,随后才问满仓:“开关在哪儿?开灯。”满仓哆里哆嗦拉了一
下灯绳。
昏黄的灯光下,这个房间就是个垃圾箱。烟头、酒瓶、***、方便面的包装
纸和肮脏不堪的搪瓷饭盆,充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满仓被推到房间靠墙的一张锈迹
斑斑的铁床上,满仓这才看清身后那个人。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饱经沧桑的脸
上刻有时代的印记。目光冷峻、果敢。鼻子直挺。紧闭的嘴唇见棱见角。一看就是个
说一不二的角色。一件暗色的休闲松口夹克,一双运动鞋,毫无特色地穿在他身上,
很容易就隐没在人群中。要是栽在他手里,别说凶手,就是自己的尸首都找不见。满
仓不敢吭一声,只能顺从,等他发落。
那个人盯着他,许久,才问:“你是满仓?”
满仓小心地望着那个人,见他手里没拿什么砍刀、棍棒之类,才从惊恐中缓过
神来,立刻感到手臂的巨大疼痛又弥漫了全身。今天是怎么啦?难道真是祸不单行?
倒霉的事一个接一个?他强忍疼痛,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我是满仓。
你要是来讨债,我镚子儿没有。要杀要剐,随便。我就烂命一条。给谁不是给?你
要,你就拿去。”说着,用那只好手,指着那断了的手臂,苦苦一笑,“看到了吧?
这就是命。一斧子就凿成了这样。”
中年人坐在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的破沙发上,听满仓说完才不紧不慢说:“听着,
我不是来讨债的,也不要你的命。刚才,你和那个小子在酒店门口,我都看到了。”
满仓惊慌起来:“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中年人用另一个反问回答他:“你认识何小辫吧?”
惊慌换成了疑问:“认识。”
中年人紧追一句:“他在哪儿?”
满仓疑惑不解:“早就让汽车撞死了。”
中年人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满仓不假思索:“黑娃告诉我的。黑娃是我老乡。”
中年人说:“我知道黑娃是你老乡。”但后面的话和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可怕起
来,“我怎么听说是让人故意撞死的?还听说,你就威胁过他?”
满仓惊得目瞪口呆,条件反射一样蹦起来:“哪个说的?我没杀他!”
“谁说你杀他了?”中年人声音不高,但令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