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丈人屋里藏着的巨款是怎么回事,他还要弄明白,便转了话题问:“这些年你们都
在二公司的工地上干活,你见过吴北上吗?”
黑娃说:“见过是见过。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呀。但我懂这行当里的规矩,
回扣一分不少。都是你丈人经手的。我从不插手。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你跟我交个
实底,你这次来是想帮我联系吴北上,还是来审我的?”
杜晓轩见黑娃把他说的都当成了真事,只好实话实说:“我会努力去做。做成了
你也别谢我。做不成你也别骂我。”
黑娃却充满了希望说:“你要是成心给我们做,哪儿会做不成呢?”
杜晓轩又问黑娃:“那个满仓现在在哪儿呢?”
黑娃说:“前两天,我们还在一起吃过饭。后来再给他打电话,电话也关了,打
不通了。”但他没跟杜晓轩说还给了满仓两万块钱,让他帮着找吴小北联系工程的
事。他知道,现在无论满仓还是杜晓轩,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杜晓轩说:“满仓常爱去哪儿逛?”
黑娃说:“原先他在一个车行打工。可这行当他早就不干了。这两年有人说,他
常去一个叫大都酒店的地方。满仓这小子打小就好偷好赌。进了偌大一个北京城,这
小子抽抽鼻子闻一闻,就能闻出赌场的味儿。北京警察都找不着,他一闻就能闻出哪
儿有赌场来。”
杜晓轩说:“他长什么样?”
黑娃说:“腮帮子上有块口杯大的胎记。好认。”
杜晓轩决定去大都酒店试试,看能不能碰上满仓。
虽说杜晓轩没有来过大都酒店,但他对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陌生。几个月前女儿
杜鹃就暗访过这里,还准备在《每日早报》上做系列报道,把大都酒店的勾当暴露于
光天化日之下。但稿子没有通过,女儿为此愤怒了很多天。稿子虽然没有见报,但家
里还是遭到了电话威胁,让他们晚上走路小心着点。要是让汽车撞着,或者让从天上
掉下来的什么东西砸烂了脑壳,那绝不是偶然的。坏蛋就是这么嚣张。更猖狂的是,
女儿还被不三不四的人跟踪,有好些天要是回来太晚,为了安全起见,杜晓轩还得去
报社接她回家。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大都收敛了许多。每晚也不像原来那么火
爆,找个停车位就像春运时搞张火车票那么紧张。
杜晓轩一坐进大都酒店大堂开设的咖啡间,就感觉到这个地方的确有些怪异。
大堂中央的大理石地面上,镶着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图案。有黑白两条鱼相拥缠绕着,
似乎告诉来这里的人们,世界就是由黑白两道组成的。而这里,就是黑白通吃的地
方。阴阳鱼的旁边是一架三角钢琴。有个清秀得像女人似的男人坐在那里,用这架
钢琴弹奏着《走西口》。洋形式和土内容就这么奇异地结合在一起。钢琴的背景是假
山,假山上爬满真实的绿萝。假山的一侧就是装饰着真真假假的花草中的植物园。植
物园里散放着几张小圆桌和几张藤椅。杜晓轩就坐在这里。透过那巨大的真假难辨的
芭蕉叶的缝隙,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从旋转门进来或者出去的每个人。
杜晓轩在这里坐了两个晚上,从 9点到 11点半,这个夜生活的黄金时段,他也
没见到一个疑似满仓的人。他试着跟那个戴着黑色领结的服务生打听这里有没有好玩
的地方,比如,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扑克牌暗示服务生。服务生明确而礼貌地告诉
他,赌博在我们国家的每个城市或者乡村都是违法犯罪行为,而本店经营的所有的项
目全部合法。如果先生想做违法的事情,请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在哪儿呢?”杜晓轩问。
服务生微笑着说:“那就是先生的事了。本店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