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没想到,这最后一剂毒药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试验的,宫霓裳明知道她杀不了南宫炙却还是把这个任务派给她,如果南宫炙杀了她,也就罢了,若是她能用剑伤了南宫炙,南宫炙就必死无疑。
再如果,两者计划都落空,她回到绝杀楼还是要试这一剂药,宫霓裳这一手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
如果说,苏棠之前还对宫霓裳存有一点奢望的话,那现在她已经彻底死心了。
宫霓裳对自己另眼相待又如何,宫霓裳总是护着自己又如何,她手中虽然掌握着绝杀楼的生杀大权,但她绝不可能为了自己就坏了楼里的规矩,苏棠只觉得自己傻的可以,太高估了自己在宫霓裳心中的地位。
苏棠看着自己的伤口心中百味陈杂,脸上却很是淡漠,只是那少年何曾见过这般场景,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还是怎么,眼眶里瞬间盈满了泪珠,仿佛随时都会掉下。
“我还没死呢,你可千万别哭。”
苏棠瞥了少年一眼便看着头顶上的青黑色帐顶,言语冷淡,她自小不喜哭,也莫名其妙看不得别人哭。
少年闻言强忍着自己的眼泪,手脚十分利索地拿了酒清洗伤口,然后按照苏棠的吩咐把小红瓶里的药粉慢慢洒在了伤口上,那药粉一接触伤口,瞬间泛起一圈白色的泡沫,仿佛万针刺骨般的疼痛胜过以往任何一次痛感,让苏棠险些晕了过去,但她生生忍住将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双手死死抓紧了身下的被单,全身冷汗涔涔。
刚才,苏棠看得出少年是真的害怕,心中一软,不忍再吓他了,只好生生把那声痛呼吞回了肚子。
待那阵要命的疼痛过去,伤口处也慢慢止住了血。
苏棠抬眸看着少年手中的小红瓶,意识无比清醒,在接受刺杀南宫炙任务之前,柳含烟就把瓶子给了她,说是楼主给的,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说自己某一天可能会用它来保命,如今一看,宫霓裳怕是已经做好了怎么应对自己脱离绝杀楼的准备了。
能离开绝杀楼的,只有死人,宫霓裳对她再好,她都不会是个例外。
少年见苏棠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她意识已经恢复清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又见床上和她身上都是一片狼藉,便打着手势说自己去打水来给她清洗。
苏棠微微一点头,少年便出去了。
当天夜里苏棠发起了高烧,意识模糊却坚决不准少年请大夫来给她看看,少年又急又无奈,想到自己之前因为感染了风寒开的药还剩下几帖,也管不了能不能起作用,连忙煎了喂苏棠服下,之后便衣不解带、日夜不离地照顾着苏棠。
苏棠一连烧了两天两夜,终于到了第三天,身体的温度才有所下降。
当苏棠睁开沉重的双眼时,入眼便看见少年发丝凌乱地守在床边,布满血丝的眼睛肿的像两只桃子,下巴处隐约有些清楂冒出,一点也无初见时那般翩翩少年的模样。
少年见苏棠醒了,满脸洋溢着欣喜之情,连忙从一旁端来一杯水喂给苏棠。
苏棠就着少年的手喝了些水,沙哑道:“谢谢你,我欠你一份恩情。”
她虽然烧得有些糊里糊涂,但少年的无微不至的贴心照料她还是能感觉得到。
少年摇摇头,目光明媚地打着手势说这些都是自己应该做的。
苏棠含着浅笑不语,少年纯真的样子让她觉得心安,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已经久违了十多年,自从娘亲去世后,再无一人能让她觉得有安全感了,就连白战给她的,也只是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从苏棠退烧过后,她的身体便一天天好起来,所幸她身体底子不错,修养了两天便能下床行走,除了伤口一直没有愈合之外,她还一直没法施展功力,这一点让苏棠感到奇怪,因为她以前服用的毒药全是能大增功力的,从来没出现过功力全失的情况。
不过此时白战要是来挑战她,那她肯定会输得很难看,苏棠不时会想到白战,却总是带着些自嘲。
自刺杀南宫炙那日已经过去了十天,这十天里,宫霓裳一直没派人来问她的近况,却把除了少年以外的那些人都换走了,也不再继续塞人到棠花居,苏棠不解其意,却也不愿猜想过多,便难得的过上了无事一身轻的平淡日子。
在这期间,少年接管了苏棠的饮食起居,而渐渐习惯了少年照顾的苏棠又开始犯了懒病,其中最明显不过的一件事便是懒床,若是没有少年叫她起床,她能一觉睡到午时。
但少年似乎不给她懒床的机会,一到辰时便准时来敲门,若苏棠不应答他,他就一直端着洗漱的水站在门口,直到苏棠起床为止,就这样过了一两次,苏棠便也不懒床了,无法练功便去打理她那些稀稀落落的海棠花,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舒适。
少年虽然不会说话,却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做事进退有度,知冷知热却又不过分打扰,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相处久了,连一向独来独往的苏棠也觉的少年颇合自己心意。
美好的时光总是流逝地很快,两人相处十日,自是把双方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苏棠对少年不再疏离,少年对苏棠也不再惧怕,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亲密许多,在苏棠心里,已经俨然把少年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对待。
这日,清风暖阳,难得好天气。
苏棠正坐在书房门口的藤椅上边晒太阳边,少缓缓从回廊走过来,请她去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