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过后，楼主宫霓裳独自留下了苏棠一人，给其他堂主的说法是——想要在回禹州的之前与苏棠叙叙旧，苏棠有些意外，其中有两位堂主脸色有些不愉，唯有白战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柳含烟则是眉眼含笑，毫不在意的模样。

几人告辞离开后，偌大的饭厅就只剩下苏棠和宫霓裳两人，宫霓裳见她远远站在门口处，随时就要离开的模样，心里有些不高兴：“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宫霓裳年近四十，如花美貌不施半点粉黛看的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模样，只是她眼中历尽沧桑世事所积累的沧桑，却是怎么都无法掩盖的，她平日里严厉的表情很少，脸上总是带着温温的笑意，但谁又知道这笑意背后藏着多少杀机呢？

在宫霓裳继承绝杀楼之前，在江湖上可是让人闻声丧胆的绝命杀手，在她成为绝杀楼楼主后，江湖上虽然已经没有她的传说，但绝杀楼里也没有任何人敢忤逆她，此时她严厉起来，自有一番慑人的威严。

“楼主要叙旧，这样便可以了。”

苏棠言语中带着疏离，脚下不动，只定定地站在原地。

宫霓裳亲手把她拉进了泥潭，但是因为宫霓裳对她像对自己女儿一样照顾了她这么多年，所以她并不恨她。

若是以前，苏棠还会把宫霓裳当成另一个母亲一样敬爱着，但是这两年宫霓裳对她所做的事，让她无法原谅的同时也倍感失望。

面对苏棠突如其来的疏离，宫霓裳有些不明所以，此时的苏棠在她看来就像是个在耍脾气的小孩子一样，便故意厉声道：“苏棠，我们可是半年没见了，为什么之前给你的消息你一直不回我，怎么？是不是翅膀硬了，就不听我的话了吗？”

“属下不敢。”

苏棠单膝跪下，像绝杀楼所有人敬畏宫霓裳那样，做出一副敬畏的样子来，她不会再傻傻地把她当成母亲看了，以前的那些温情，也许都是因为她在极度没有安全的情况下产生的错觉，宫霓裳本就是绝情的、无心的，她不过只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剑，一把杀人工具罢了。

“属下？”看着苏棠如此陌生的样子，这次宫霓裳是真的气恼了，声音徒然一冷：“苏棠，你不要以为我容忍你，宠着你，你就可以这样放肆！”

我哪里放肆了……

苏棠默然，忍着心中的酸涩，腹诽道：虽然我现在是惺惺作态，但是其他人不都是这样对你的吗？怎么别人敬畏你就是应该的，我敬畏你就成了放肆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棠猜想，恐怕宫霓裳留她下来就是为了给她找几个罪名惩治她，心中对宫霓裳越发失望起来。

见苏棠一直不说话，宫霓裳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严厉，便主动软了语气：“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东西？又是一味要她试的毒药吗？

若面对的是别人，苏棠一定会面带一个毫不知情的笑意走过去，她扯了扯嘴角，想笑，但心中的酸涩让她实在笑不出来，只好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在宫霓裳两步开外站定，等着她的下文。

把苏棠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这会儿，宫霓裳倒是看出来苏棠今天的反常真的是在和自己闹别扭，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情啊，难道是生气自己这么久没来看她？

小姑娘的脾气倒是随着年纪渐长啊，很有她当年的风范嘛。

宫霓裳心里软成一片，又想着苏棠在幽都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一把拉过苏棠，让她在自己旁边坐定，“先吃点东西，我再把东西给你。”

拍了拍手，宫霓裳贴身伺候的丫鬟忍冬提着一个金丝镶边的食盒走了上来。

忍冬的年纪不过二十有二，自小被宫霓裳收养，后来因为她性格活泼，做事稳重，十一、二岁的年纪便开始伺候宫霓裳的饮食起居，是宫霓裳身边最信任的人。

忍冬在宫霓裳的示意下，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上桌面，三个碟子里盛放的都是苏棠平日里爱吃的小菜——芝麻鱼球，荷叶凤脯，和三虾豆腐，热气腾腾，菜香味俱全，让人一看，立马就有了食欲。

怎么，把毒药放在菜里了？

苏棠看了看桌上的美食，又看了看被宫霓裳强势塞进自己手中的筷子，最后看着一脸期待表情的宫霓裳。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即使是毒药，她也得吃不是吗？

见苏棠举着筷子一动不动，宫霓裳带着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得意表情，慈笑道：“我猜你没吃饱，便提前准备了这些小菜，看我多疼你。”

是啊，你太疼我了，然而，毒药包着糖衣依旧是毒药。

苏棠不明白了，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为什么宫霓裳还能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想把一切都当面问清楚，却又怕问出了话会把此时着温馨的气氛打破。

苏棠纠结了一会儿就认命了，问了又能如何，不过就是徒生伤感罢了。

夹了一块芝麻鱼球放进嘴里，入口香滑，没有一点鱼的腥味，是苏棠最喜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