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马上作出了格斗准备，但特雷西只是淡淡地制止了他。

“其实真的很诧异在这里会听到一个完全没当过巫师的吸血鬼大言不惭地对巫术妄自菲薄。”特雷西说，“你所认为的延续是什么？能量？咒语？老实说，能量靠汲取，咒语靠学习。咒语是这样，咒语体就需要巫术维持了。女巫对外所称的‘延续’只是将已有的咒语体的巫术来源通过能量流转移到另一个女巫上，哪怕那位女巫根本不会使用巫术，只要体内能够有足够的巫术来源就够了。血脉当然是最好的导体；但它是唯一的吗？答案是不。所以我也不妨告诉你，这个诅咒的巫术来源已经设定好了转换目标；我一死，转换自动进行，到时候你们连巫术来源在谁身上都不知道，更不要指望解除它。”

“提醒你一个不幸的事实，你应该也知道，路易斯已经证明了巫术的诅咒是可以打破的，”雪莉不知不觉开始接受了这一点，“我拥有无尽的时间，我可以慢慢尝试；而今天，我只想要取走你的命——结束这二十多年该死的一切，特雷西！”

“用怒火掩盖胆怯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妹妹，二十多年，你应该也不是不知道你的诅咒的性质和克里斯特的有所不同。”特雷西不动声色地挪开了巫术法阵中的一些材料，“玛格丽塔·尼科尔前辈真的不是一个好的诅咒者，盛怒之下告诉了克里斯特诅咒的性质，给了他明确的目标，却忘了诅咒本身的可怕之处就是未知的恐惧和无穷无尽的黑暗。你害怕你打破不了它，雪莉，所以还是遵守交易约定吧，毕竟这极有可能是你漫长的生命中唯一的解脱机会。”

“你说了很多，但你并不能改变什么。”雪莉的瞳眸越来越冰冷，“用巫术延长了自己的青春二十多年，特雷西，你的寿命也所剩无几了吧？你只是个恶心的小人，没有人知道你现在准备的咒语会不会把我拖入一个更大的黑暗。我不会在接受你的伤害，或者怜悯——”

突然，一支大型注射器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脊髓。

雪莉不由得往前打了个趔趄。路易斯和菲利普刚反应过来，法布吉里欧用便携式气枪打过来的两只注射器也分别扎入了他们的胳膊和肘窝。

“呃——”路易斯马上下意识拔掉注射器并掐住胳膊的近心端。菲利普就没那么幸运了，注射器扎入血管丰富的肘窝，药物迅速扩散，整只手臂立刻被强烈的腐蚀感缠住。

“善于多说话的好处是，既能拖延时间，又能转移注意力。”特雷西示意了一下卡洛斯。卡洛斯立刻朝路易斯闪身过去。路易斯有些猝不及防，刚要飞踢过去一脚，却被卡洛斯接住，继而被借力打力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墙壁上。

先是一阵晕厥，短暂的疼痛，然后消散……路易斯明白过来，会所里已经投放了在银杉医院地下室遇到过的可以削弱听觉和嗅觉的慢性挥发性植物，以制造偷袭的机会。

卡洛斯又一次袭过来——路易斯靠着结实的墙壁狠狠反击回去，随即赶紧取出随身的匕首，先切断了静脉，然后像在理查兹酒店那样剔下所有药物扩散到的血肉。菲利普看出了他的意图，马上闪身过来帮忙周旋住卡洛斯。和上次又有所不同，这次伤在上臂，肌肉组织尤为密集，排列紧密，每一次下刀都是撕裂；且伤得不久，细胞大都还没有坏死，所有的痛感，尤为清晰。

浑浊的血液溢了出来，染红了他的半件上衣后，又顺着淌到墙面和地上，留下妖娆而狰狞的血迹。

正在施咒抑制菲利普的特雷西又分散了一个小咒语抑制他以分解他的意志，但被路易斯的精神力强忍着死死抵住。

她不知道，为了打破诅咒，这么多年，路易斯将自己的精神力魔鬼般地磨炼到了一种怎样的恐怖境界。

长长的獠牙已经咬得生疼；海蓝色的眸子的四周渗出了一条条可怕的血丝，不是血瞳，而是血管破裂的“伤痕”，在斜垂下来的凌乱的金色发丝后面，映着杀手特有的凌厉目光。

忍，忍受，继续忍受高压和疼痛……路易斯一点点渐渐移好重心。终于，最后一刀完成后，他毫不犹豫地将还残留着药物的匕首朝卡洛斯准确无误地掷过去，然后迅速带着还没愈合的胳膊紧跟着扑过去将匕首连着卡洛斯撞向一边。

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着特雷西·卡莱。

正在施咒的特雷西是及时停下避开了，但巫术法阵瞬间被撞得七零八碎，手提箱也被撞散在一边，玻璃瓶大都砸得粉碎，死亡血液也淌了一地。特雷西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即施了个即时咒语将血液聚拢起来，随即，血珠又分散开，有条不紊地光滑的地面上滚动，在地上形成了一个血色的六芒星阵。

“布雷尔，快点，雪莉的血液！”特雷西赶紧喊。

雪莉知道自己的血液是最后的材料，拼命集中着全身所有的力气抵抗着布雷尔的攻击。这时，主要负责暗器偷袭的法布吉里欧又一次用便携式气枪打过去一支装有特殊药剂的注射器，扎在颈侧，雪莉很快就彻底倒了下去。

这里所有药物的来源都是希瑟·弗里斯，主要原料不再只要马鞭草，添加了很多功效各异的植物。来之前，她就交给了他和布雷尔很多自己调配的药剂。

尤其是法布吉里欧。

“你来医院就是个骗局对吗，布雷尔？”雪莉仍毫不退缩地逼住那双金色的瞳眸。

“开玩笑，你曾经那样伤害法布吉里欧，你觉得我有可能一心帮你吗？”布雷尔将抽血软管扎进她的静脉，“不过现在，我只是完成交易而已。”

“你就那么相信特雷西？”雪莉墨色的眸子边缘也渐渐出现了血丝，“你那么确定你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你想要的吗？一件巫术法器‘海勒斯的钥匙’？”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短信中交易约定里我想特雷西索要的‘海勒斯的钥匙’指的是什么吗？”布雷尔的脸上突然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扭曲。

雪莉似乎刹那间明白了。

“那就是我的心脏。”她干笑了一下，突然放弃了抵抗，“海勒斯（即hylirs），我的名字（雪莉，即shirly）的重新组合。”

“所有伤害法布吉里欧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一个一个偿还。”布雷尔取出抽血软管。雪莉终于如梦初醒地大喊了一声：“路易——”

路易斯马上将卡洛斯暂时推给菲利普对付，闪身过来将布雷尔整个人扑到地上，就着跳动的颈脉就露出獠牙不假思索地咬了下去。布雷尔痛苦地嘶叫，但还是将抽血软管扔向了特雷西。路易斯正要咬断他的颈脉，突然，一股强劲的力却将路易斯毫无余地地撞开。

布雷尔恍惚了一下，继而又马上跳起来：“格蕾丝，你怎么会跑到这里？”

“夏洛我已经安排好了，”格蕾丝理了一下黑色的短发，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同样正望向她的路易斯，“我就知道你又有麻烦了。”

*

（蓝蝶集团公司）

因为毕竟是学生，凯瑟琳还是决定将许多工作打包回家完成。她的硬性水平没有问题，只是有些地方还不是很成熟；费兹捷勒说，这一点时间应该就能够很好地改善。

诺曼底集团的新项目还处在初期，传媒工作还不算多，凯瑟琳的任务也就没那么繁琐。但是因为欧文之前的交待，她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只是不知道，弗兰克，是否还在蓝蝶公司里。

“嗨，别来无恙，凯瑟琳·贝斯特。”经过人事部外面的时候，阿加莎忽然叫住了她。

“嗨，我们果然再会了。”凯瑟琳微笑了一下，“不过我已经拿到记录了，还是多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