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只是逃避,事实永远存在。——k.n.”
*
“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今天的夜班还是请假吧?”画架背后的路易斯突然开口道,“你最近睡得很少。”
“还行吧,这段时间有点精力过剩,失眠得厉害,”雪莉还是埋着头整理着乐谱,“世纪会所是个蛮不错的地方,去那儿弹弹琴可以让我舒服些。”
“噢,说到这个,”路易斯停下了手中的铅笔,“你去唐纳斯餐厅应聘钢琴师是怎么回事?”
“亲近学校呗……需要的场合我都会试试。而且那天中午你的女朋友贝斯特小姐似乎对我印象还不错。”
路易斯指尖一震。一想到那天中午凯瑟琳误以为自己受到某人的美貌诱惑,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应该没有认出你吧?”
“没有,化妆和打扮这方面你还暂时不用替我担心。”雪莉的话语带着自信。她的妆容从来都是恰到好处,优雅精致又自然大方。
而且,她的妆有时可以让人觉得她判若两人。
客厅里又陷入了和原来一样的沉默。笔尖排线和翻阅纸张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反而更加安静。
只是,一声悠扬的门铃显得有点违和。
路易斯应声抬起头,见雪莉还没理好谱子,便放下笔,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路易斯!”凯瑟琳立即紧紧拥住了他。
怦怦的心跳扰乱着他的节奏,温热的喘息轻轻打在他的肩上。
显然,她是跑过来的。
路易斯就这样略带心绪地直直地站在门口,让她就这样慢慢靠着。
也许是意识到客厅里还有别人,凯瑟琳还是适可而止地推开了他。她先是低头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宽宽的蓝色袋子,然后走到雪莉面前:
“谢谢你今早的帮助。”
她来得匆忙,但她不会忘了带这个。
“不客气。”雪莉放下乐谱,接过了它。粗粗一看,白色衬衫和黑色丝带都依稀可见。雪莉·蕾是个明眼人,收好衣服后,立即夹上了乐谱,“世纪会所要求工作人员提早到场,我先走了。”她向两个人礼貌地道别后,便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既然路易斯要用他自己的方法解决掉凯瑟琳,她就给他这个契机。
只是,走出几步后,似乎又有些不放心,雪莉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几番摆弄,又塞回了包里。
……
“喝点水吗?我知道中长跑确实挺累人的。”路易斯刚要倒水,但被凯瑟琳拦住了:
“谢谢——但,我自己慢慢调整就好。”
凯瑟琳家虽然和城市别墅在同一条街道上,但也相距两千多米有余。一口气跑到对一般女孩子自然是挺大的挑战,不过凯瑟琳不以为然;她只是没告诉路易斯自己为了流汗又沿着其他街道跑了三四圈。
对她而言,流汗=退烧。
退烧了,果然人精神了很多。
第一个引起她注意的是客厅里的画架。凯瑟琳走过去,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人物肖像,虽然才刚打出形,但不难看出画的是刚刚坐在沙发上的雪莉。
“你又重操旧业了呢。”
看得出凯瑟琳挺喜欢它。
“嗯,”路易斯关好大门走了过来“不想象,不速写,就认认真真地画一些认真的东西。”
“但这么短暂的动作,又不能凭想象,还是速写比较合适,”凯瑟琳有点惋惜地说,“不然应该不会只有半成品。”
“事实上她原本会待得更久的。”路易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凯瑟琳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冒昧,慌忙道歉:“抱歉,我只是突然……很想你……”
她突然也感觉到自己的语言很乏力。
早上激化矛盾的是她,下午装作不在家的是她,大半夜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别人家的也是她……凯瑟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她知道她一向讨厌这样的女生。
感觉,挺贱的。
“我打扰到你的休息了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了面无表情的路易斯一句客套话。
“你看到我有要休息的样子了吗?”他马上反问回去。
凯瑟琳语塞了。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在以不可言表的方式排斥者她。
“对不起。”
她没有底气地喃喃着,双脚竟不由自主地向门口踱去。
很,没有底气。
“如果心情不好的话,”路易斯忽然说道,“我可以陪你一会儿。”
陪你。
“这,算原谅么?”凯瑟琳的背脊颤了一下。
“原谅什么?”路易斯走到她面前,刚好挡在她到大门的路中间,海蓝色的目光挑逗着她四处逃窜的视线。凯瑟琳赶紧闭上眼睛,口中却依然没有底气地低声道:“我的自私、自傲、自以为是,或者你可以还想到的……”话音未落,唇间忽然袭来一阵暖意;旋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连忙睁眼,视线却又一次狠狠撞在了那一抹海水蓝上。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原谅呢,凯瑟琳·贝斯特小姐?”路易斯眨眨眼,说。
关于手机的事情再一次涌入脑海。凯瑟琳又足足踌躇了好一会儿。
“当你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的时候。”
“这是最后一次。”路易斯又浮起一抹冷暖交融的笑。凯瑟琳终于划过一丝欣喜,再一次拥住他:
“你不介意这次亏本买卖——真是谢了。”
在她看来,她的过错比他严重得多。
但有些人却不这样。“我什么时候在你这里赚过了?”路易斯只是抚着她柔软的长发,“放轻松,我的意思是公平交易。”
他知道,忽然很想见到一个人——纯粹只是见到,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只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它大多手某些心理因素驱使,或挂念,或爱慕,或恐惧,或愧疚,林林总总,五花八门。
尽管如此,真要找到确切原因,亦不是什么容易事。
*
(数年前,丛林)
“少校,”青年中尉一边解下自己的外套绑带,一边说,“我并不认为这个计划是可行的。”
“那么b计划?”弗兰克马上应道。
青年中尉不说话了,大概也明白没有退路。弗兰克·诺曼把从敌军尸体上解下来的战术外套递给了他,虽然有点小,但中尉吸吸气,倒也穿了上去。
“记得,从现在开始,你是d.l联军第二十四军军士。”弗兰克一字一顿地说道,“而且得先确定一下你的名字。”
“安迪·布鲁斯。”青年中尉从容不迫地说。
“这是你的真实姓名吗?”欧文忍不住问。自打第一天认识这个中尉起,欧文就很想知道他一直不肯透露的姓名。但这一次,中尉给的仍是否定回答。
“那就这样吧,安迪。”弗兰克马上跳过了名字这一段,“前面会有一些村庄,但d.l联军之前似乎跟当地居民签订过什么协议。总之那些村民应该是向着他们的……”
“战略居民区?”
“对,d.l联军特别喜欢玩这一套。”弗兰克耸耸肩,“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联军身份的人。”
“我可能达不到您所想要的要求,长官,”青年中尉还是感觉到一阵阵犯难,“我不是很有表演天分——您为什么不……”
“不行,认识我的人太多了,d.l联军的人基本上都记得住我的脸,”弗兰克暗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而且你有多少斤两——我清楚。”
青年中尉一下子心虚了下去。
果然,太张扬,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既然这样,您要怎么办?”欧文惴惴不安地问,“还有我,和劳伦斯上尉……”
“啊,正好,这是重点。”弗兰克一面说,一面用树枝往身上捅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血窟窿,“我的身份是安迪的俘虏——一个很有价值的俘虏;劳伦斯是我极力援救的人,也是拖累我的那位,至于到时候我俩的关系,我会想好;而查尔斯医生,你要作为一名愿意投奔d.l.联军的军医,需要一个直接原因,照我目前的设定,你要和安迪有足够密切的感情关系,或兄弟,或老友——同样,你们俩确定下来就好,不要让我知道。”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少校的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当编导真真是可惜了。
“我知道这挺滑稽的,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弗兰克终于放低了语调说,“记住我们只是拖延时间,处理好伤员还有弄清楚战壕和据点那边的情况。安迪·布鲁斯,你的表现非常关键——得做好准备。”
“嗯。”青年中尉稳稳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要明白,‘俘虏’是肮脏的。所以,你到时不仅要时刻让我和你在一起,带我进某间屋子时也要现请求屋主的同意。”弗兰克见准备基本妥当,便着手背起劳伦斯上尉,“其他细节待会儿路上再说,我们得先走了。”
确实,天已近黄昏。硝烟弥漫的丛林角落,一个赫赫有名的俘虏背着重度伤员,和一位带着医生的联军军士,在暮色里愈行愈远。
……
深灰的夜空下,村庄的灯火像丛林的落叶一样,轻轻铺在山丘上。
空气中透着静谧,至少这里是这样。但从不远处的村庄传来的一点点喧嚣还是被他一丝不落地感受到了。
“如我所料,这位置也是够绝了。”弗兰克喃喃道,“得先辛苦一下你了,查尔斯医生。”
欧文不声不响地把劳伦斯上尉接了过来。青年中尉马上“一点都不浪费时间”地往弗兰克的膝盖内侧踢下去,紧接着又顺势将他反绑了起来。虽说这些都是弗兰克刚刚交待好的,但在这小子手里,还真有点被俘虏的感觉。
“奇异”的四人行很快就到达了那座村庄。村口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看样子是在过什么节日。不过,毕竟是战略居民区,暖意融融的气氛里还是夹杂着肃杀。这四个人一进来,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村长模样的男人走上前来问道。
“我是d.l联军第二十四军军士,安迪·布鲁斯,幸会。”青年中尉俨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战斗出现了一些差错。虽然我落单了,但长官要求我务必将这两名重要俘虏安全带回。所以,拜托诸位帮忙了。”
“两名重要俘虏?”
“这位,您应该不会不认得吧?”中尉立即把弗兰克推到前面。篝火的映衬下,他傲然的面庞和充满蔑视的宝蓝色瞳孔在人群中惹起一片唏嘘。
“弗兰克·诺曼。”那个男人准确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好极了。”青年中尉心花怒放,知名度的震慑果真是立竿见影。“另一位昏迷着的是一名高级上尉;而这时欧文·查尔斯医生,他非常希望加入联军,长官已经批示,他也是我要带回去的人之一。”
“请问阁下的长官?”
“阿伦·威廉斯中尉。”青年中尉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编出了一个名字。这他很擅长。
反正一名中尉,会有几个人认识?
但这也是糟糕的一点。村长还是显得犹豫不决。“我很抱歉,布鲁斯中士,您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事物,况且……”
“证明身份?我是不是应该告诉您所有我所了解的军事部署以证明我是d.l联军的人?”青年中尉凌厉的眼神马上扫了过去,“am守军的陆军不是以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著称么,如果他们是靠买通你们用这样的方式获取联军的情报那我真是高看他们了。”
“识相点,臭小子!”一个长头发的大个子突然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愚蠢。谁会相信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小中士能独自擒得住诺曼少校……”话音未落,青年中尉迅速拨出手枪,长发男才反应过来,阴森森的枪口就已经对准了他。
“只要我在上一秒扣动扳机,你就可以倒下了知道么。”青年中尉的眼睛眯成一条带着狂傲的细线,“在战场上不要相信年龄和军衔。还有,别把‘诺曼少校’喊得那么恭敬,他只是我的一位俘虏。”说罢,他才意犹未尽地收起枪,嘴角隐约还看得出一抹浅浅的笑。
欧文站在一边已经有些发怔。他知道青年中尉是个桀骜不驯者,但这么嚣张,他真的还是头一回见……
少校,果然好眼力。他在心里暗暗感叹着。
“不要莽撞!”村长低低地呵斥道,长发男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站了回去。
看得出,这样一来一去的,村长已经动摇了很多。
“我希望您不要在这里动用武力,布鲁斯中士,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村长刚开口,青年中尉马上打断道:“请原谅我的插嘴。联军已经和你们都签订过协议,为你们提供了数不胜数的庇护以及其他;我只是以联军的一员的身份向你们请求战略帮助;但除此之外,我也会尽我所能捍卫我作为一名军人的尊严——所以,关于这些,决定权在于你们,而不是我。”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们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村长终于敲定了决定,“但您得先以您的名字起誓对你们四个人负责。”
“当然,我起誓。”
“好。因为今天我们有一项特殊节日,伤员我会派人先安置在村诊室;你们几位,我稍后会帮你们找到临时住所。”
“打扰一下,”一个头上蒙着绢纱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是达芙妮。我想,既然村长已经答应,我也大可尽一份力。几位今天可以暂时先留在本人的私人酒馆。”
“抱歉,无意冒犯。但,作为男士,何况还带着俘虏,我不可以就这样住在一位女士的私人酒馆。”青年中尉不卑不亢地回绝道,“还是多谢了。”
“阁下此言差矣。”达芙妮依然不慌不忙地应答,“战乱期间,大家互相扶持一下自然不算什么。相信阁下不会嫌弃本人的帮助吧?”
“当然不会。”青年中尉斜斜地笑了一下,“不过我还是选择拒绝。”
……
劳伦斯上尉没有异议地被送到了村诊室。其他三个人最终在村长的帮助下选择下榻在老艾萨克的农舍里。
老艾萨克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做事情不温不火。几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倒也微微有些轻松惬意。
“艾萨克先生。”刚到农舍门口,青年中尉就突然向老艾萨克行了个军礼。
“阁下,您怎么了?”老艾萨克被弄得摸不着头脑。
“我很感谢您的帮助,先生,”中尉彬彬有礼地说道,“我知道你们这儿习惯把俘虏关在后仓,或者屋外的其他地方;但这次不一样,我需要时刻看好弗兰克·诺曼。所以,我请求让我迫一次例把他带进屋里去,可以吗?”
这样谦逊的态度,欧文也大概明白了他已经回复了正常的状态。
老艾萨克宽厚地笑了笑。“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帮忙,哪里还谈这样的要求,”他推开大门,道,“带他进来吧,阁下。”
这是一间中型农舍,灯光颇为柔和,明明好几间房间,却像砌砖块一样砌成一排。
看样子,经常出入这里的还不仅老艾萨克一个人。
弗兰克微微皱起眉头,虽然已经被中尉压低了身子,表情不大清晰;但他明白,人越多,麻烦也就越大。
尤其于吸血而言。
老艾萨克很快就照中尉的要求,打点好了两间不宽的卧室,简单吩咐过后,又马上离开了这里,大概也是因为村庄的节日。三个人终于暂时松了一口气,欧文也匆匆转到另外两个人的卧室里。
“关好门,不过说话倒是可以随便一点。”斜靠在床头的弗兰克抬头道,“现在外面没已经没有人了。”
欧文照做。他确实佩服诺曼少校沉熟稳重又孤傲大气的大将风范。
“稍微放松一下,都辛苦了,好不容易可以不睡睡袋可不要浪费。”青年中尉懒懒地躺着说。
许多时候亦是如此,说“辛苦了”的那个人反而是最累的那一个。
弗兰克又闭上了眼睛,也许是在闭目养神,也是只是在冥想,总是并不轻松。
“说真的,我感觉今天才见到你真正的样子,”欧文试着换一个轻松的话题,“告诉我你以前就是这样的。”
“一年前还是,那时候我叛逆得很。”中尉喃喃道。欧文见他确实需要休息,便只好收起满满的“关心”转身道:“那我先去村诊室那边看看,不打扰你……”
“等一下!”青年中尉突然翻身起来,又被一阵撕裂感拉住,狠狠地歪斜了一下。欧文赶紧扶好他:“拜托你尽可不可以悠着点你自己安迪·布鲁斯?”
“抱歉,刚才只是有些,呃,动作幅度过大,蹭破了一点皮。”中尉轻轻拉了一下那件偏小款的战术外套。欧文索性直接把绑带拆开——直至他发现那几根顽固的绑带绑得有多死。
“你有必要吗自己绑得这么紧?!”
“这可是战术外套,查尔斯医生,”青年中尉卡在他的两条胳膊之间,感到一阵阵酥麻和刺痛,“不是什么都可以像白大褂一样随手一披就解决了事的。”
欧文不再和他多嘴多舌,耐心地把绑带一根一根地分离开;卸下外套后,又立即掀开他的衬衣。一道道赤红的勒痕已经深深嵌进了腹肌之间的沟壑中,就像不久前的他一样张扬。
“我去拿救护箱帮你处理一下。”欧文马上起身。但解脱了的中尉更快,直接把他按了下去:“不要拿无关紧要的小事分散我的注意力——我要你带我去村诊室,现在!”
“这不现实,别忘了你还是联军军士。”欧文几次挣扎,竟然全部失败。他知道,按着自己的这个人虽然兼武力和演技于一身,但还是有些孩子气。“劳伦斯上尉现在需要的不是你的关心而是你的身份保护。你这样会暴露的,安迪?”
“我可以乔装,潜行,或者直接巡视俘虏,”中尉仍不肯松手,“不管什么办法,我要你带我见他。”
他完全不知道村诊室的情况——未知造就恐惧,而他明白他绝不仅于此。
“按查尔斯医生的,安迪,”一直默不作声的弗兰克·诺曼突然开口道,“我听见有人往这里走来了,别露馅。”
“听着,”欧文赶紧顺水推舟,“如果你想知道上尉的情况,我回来会如实告诉你;如果还有什么别的事,我会尽可能替你代劳。保护好你的身份。”
“好吧,照你说的做,尽快。”青年中尉无奈地站起来,或说,躺回去。欧文也赶紧爬起来,匆匆跑出去。
世界又陷入了一阵片刻的寂静。
唯有弗兰克,还屏息凝听着另一个仍然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心情很糟糕?”他低低地对身旁的人问道。
“我不是很确定他,”中尉含了一口唾沫,又说,“欧文,还有劳伦斯。”
“学着信任,”弗兰克说了一半,又改口道,“你先休息吧,查尔斯医生回来的话我会叫醒你。”他说着,似乎已经听出了外面来者何人。
*
一抹热腾腾的白色,散发着温热的薄雾,萦绕在空气中,朦朦胧胧的。
“我想知道你下午去哪儿了,”路易斯突然从背后问过来,紧跟着又像怕不回归明白似的直接挑明了话:“桑德拉和我去过你家,只是,你不在。”
“下午?我应该还在睡觉吧。”凯瑟琳半个脸埋在杯子里说。
骗,接着骗。路易斯心里暗笑。
“那傍晚呢?我傍晚还折回去过一次,”路易斯顺势诈下去,“要知道一整个下午都找不到自己的女友是很没面子的。”
“噢,不好意思,那时我也还没醒呢。”凯瑟琳果然怔了一下,不过又从容不迫地,慢慢喝着牛奶答道。她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路易斯家的热牛奶这么醇。
“你睡了一整个下午啊——看起来昨天晚上还真是累坏了。”路易斯垂下眼睑说,“没有夜猫子的潜质就不要熬夜。我先去帮你打理一下卧室,你喝完这些就去漱漱口睡觉……”
“噢,不是这个原因,”凯瑟琳连忙咽下牛奶道,“我只是发了顿烧而已。”
“你发烧了?什么时候的事?”
“下午。淋雨着凉——夏季最普遍的发烧途径。”为了不谈及妈妈的事,她又补充道,“我一直睡到晚上10点多,然后绕大街慢跑了40分钟再到这里。”
“有点傻,别笑我。”她看了看路易斯略显微妙的表情,又说。
“没笑话你,只是觉得,”路易斯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你很彪悍。”
“……”
彪悍……路易斯居然也能在她身上用出这种形容词……
凯瑟琳感到一阵阵寒意。
“你还是睡一会吧,毕竟才发过烧。”他只是转手拿过她手里的空牛奶杯,“晚些我再带你出去走走。”
“好。”凯瑟琳一口答应。在她的印象,路易斯口中的“走走”=“玩”。
惊喜形式的。
……
楼梯,三楼,左转,一扇美轮美奂的精装木门,布局错落有致的宽阔空间,弥漫着法国玫瑰的芬芳。
“噢,这不是我之前待过的房间。”凯瑟琳有点愣愣的。路易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这么紧张,这是我的卧室。”
“我不是,我只是,呃,”凯瑟琳有点语无伦次,“你喜欢在卧室里用香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