峄城
君雪驾马归来,命人打开城门。陈坷已然等候多时,他一见君雪便即刻迎了上去,帮君雪将马牵好,说道:“城中愿意走的妇孺皆全数离开了,只是仍有大半百姓不愿离开,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君雪点头,道:“无妨,你寻处安全的地方,将他们安置好。”陈坷自是答应,这个白面小子至今为止并没没有任何不妥之举。
“陈坷,我们城里可还有别的出口?”君雪问道,她不希望最后功亏一篑,对君枫,她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记得在山上她们曾经在对弈时常被她堵住去路,君枫最擅赶尽杀绝。陈坷凝眉许久仍旧没有答案,而后,他欲言又止,看得君雪多少有些心急,她最不耐这种情况,吞吞吐吐,着实让人心里发痒。然而她还是要保持一种淡定从容的大将风范,于是硬是撑着心急,不急不慢地问道:“但说无妨。”陈坷点了点头,又犹豫了下,看见君雪鼓励的眼神,方才说道:“咱们峄城一共两个城门,南门与北门,除此外别无其他出口,老人们都知道,在城南偏僻的荒郊有一座墓,墓道直通城北门外。”君雪认认真真地听完,惊讶有人在城下建墓,着实让她有些疑惑,陈坷继续道:“这其实是一些不走正道的商人为躲避官税,私下里齐建的通道,其实也不怪这些商人,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峄城山高皇帝远,前任都督牟取暴利,压榨商客,民不聊生。是以这些商客才偷建地下通道,躲避关税。”君雪瞬时释疑,眉头紧皱,如此一来,君枫不必攻城门便可直接入城。“这墓道可否堵住?如若漠北军队知道了这个通道,峄城,必然危险。”陈坷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禁整个人凝重起来。君雪转念一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既是如此,不如将计就计。她急忙夺过陈坷手里的缰绳,潇洒地翻身上马,说道:“我很快回来,你即刻去寻我大哥二哥,让他们领人守住通道出入口。”
君雪快速驾马前往凛堰的军营,这次很快就见上这位大将军,倒是有些意外,特别是那位自命不凡的军师的态度,让她有些觉得好笑。
“将军,峄城地下有一条通道可直通南北城门,我们不妨引君入瓮,背水一战?”君雪双眸中满是坚定的光,而后她又道:“现如今怕是漠北敌军也已知道这条通道,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先下手为强。”凛堰望着她额间的薄汗,走近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因来回奔波而泛红的脸颊,不自觉地伸手替她擦了下汗,方才说道:“嗯,都听你的。”他富有磁性的嗓音萦绕在君雪耳边,再抬眸时,方才发觉两人的距离过近了些,于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脸颊红了红,眼神莫名地不自在了。
君雪与凛堰商议计策,做好部署准备,便即刻回城,以免被漠北军队发现。
回到城中,君雪即刻前往城楼观望,霎时,火光如昼,漠北军队气势磅礴,浩浩荡荡压境。其中最前方的,便是一身白衣袂飞扬,面色淡然的君枫。
风沙卷起,漠北军队距离峄城只剩百里。
君雪屹立在城楼上,迎接君枫的军队。
“众将士听令!”君雪坚定而又决绝的声音透过风,铿锵有力,“犯我峄城者,众将必诛之!”君雪必胜之心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从何而去,然而从她接管峄城之日起,她便已下定决心,非胜不可。天色混沌,火光像一条通红的巨兽,步步逼近,盾牌和铠甲摩擦的冰冷的声响在空荡的南定平原回响,由远及近,一声一声,带着沉重的力量敲打着君雪自以为镇定的心,她木然地站着,看着南定平原染上红焰,火把的浓油滴落在新生的野草上,硝烟……滚滚而升!
君雪得逞一笑,看着升腾起来的阵阵浓烟,鼻息间呼吸渐缓,而后手中方帕捂住口鼻,城楼上的将士亦是屏住呼吸,捂住口鼻。如今方回春,南卞平原上吹的依旧是东北风。
那日的冷面将军没有出现,只有两位漠北将军,君枫在最前方,静默而视。
“你若投降,我漠北圣君定会饶你一命,给你加官进爵,我们可化干戈为玉帛,不见半分血腥,如何?”一个将领提枪而起立于马背之上,轻功却是不错。君雪嗤笑一声,撤下手中的方帕,说道:“如若你败了,这位将军,到时唤我一声大哥如何?”她不能让君枫看出破绽,好在昆仑黄的浓烟从地下升起,刮向东北方向。
“哼!好生轻狂!却是来找死的黄毛小子,待你爷爷我将你打得跪地求饶!”语罢便是一跃而起,长枪直指君雪的方向,欲要上城楼来袭!
君雪一把夺过一旁士兵的转射机,火光中隐约可见银光隐隐而现,几乎是瞬间,那位口出狂言的将军便是中了银针暗器,从半空倒地。
“好大口气!本公子可不是你说打就能打的!”君雪挑衅一笑,将转射机还给那士兵,对一旁的陈坷使了使眼色,做好准备。
君枫瞥了眼那位气愤不已的将军,淡淡地道:“切莫延误战机。”
那糙汉将军顾不得腿上一遭的银针,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毕恭毕敬地领命道:“是!军师。”而后重新上马,长枪却是拎得稳稳的,冲天而指,他洪亮的嗓门如同雷震般响彻南卞平原。
“众将士听令!首先破城者加官三品,赏黄金百两,次者加官一品,赏白银千两!”吼声如雷,君雪清了清嗓子,斗嗓门大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破城再说!而一旁的大锋甚是不服气,就连相对来说较为沉稳的栗襄大哥也沉不住气,一把大嗓门就嚷嚷道:“有老子在,看谁能破得了城门!”栗襄一把长剑晃了道光,君雪顿时口干舌燥,后背冷汗直冒,说到底,她还真没杀过人,此刻有些怂也是正常反应。凤鸾在君雪一侧,长鞭一挥,“啪嗒!”一声利啸,瞬间双方剑拔弩张。
君枫依旧在马背上,没有动作,可此时,一股刺鼻的气味从地下升起,她顿时皱眉,看向角楼上的君雪。
君雪目测城外漠北军队方阵人数,约莫不到五万,君枫怕是会以夜暗混淆视听,让她以为漠北军队如今已全部出动攻城,再然后来一个暗渡陈仓,从地下通道彻底将峄城控制住。是以君枫才会出现在城门外,想以此转移她的注意力。君雪思及此,不禁又是一阵冷汗,庆幸的是,君枫并不知道她与凛堰相识,更不知道,她已与凛堰合谋,破她夺城之策。
然而,不消说话间的时间,漠北军阵队中有不少士兵纷纷面目狰狞地倒底,甚至来不及说一个字,双目突起,青筋爆出,呕吐后颤抖不已,终是站不住倒地,而后便是一阵冷寂。
顿时漠北军队中的步兵阵队中出现骚乱,骑兵倒是反应不大。君枫凝眉,即刻反应过来,她只是没料到,君雪竟然真的用毒攻!
君枫拨马回头,大喊:“风中有毒!捂住口鼻,呈圆周状散开!”
那两名将军听令,即刻下令,漠北将士多少训练有素,瞬时散开,然而,依旧逃不过东北风。
君枫向后望去,紧紧捂住口鼻,令骑兵以最快速度往后撤。在最前方的运器械的阵队几乎无一幸免,均中毒身亡。百辆云梯和冲车堆放在城门百里的平地上,尸身冷寂。
君雪自然抓住机会,对陈坷下令:“放箭!”陈坷应声击鼓,顷刻,箭雨如同网一般,从天而降,射杀漠北军兵无数。火箭亦是对准漠北攻城的云梯和冲车一阵燃火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