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四年春(公元前三年)正月,大旱,关东民无故惊走,持稿或槀一枚,转相付与,曰行西王母筹,道中相过逢,多至千数,或被发徒跣,或夜折关,或逾墙入,或乘车骑马,以置驿传行,经历郡国二十六至京师,不可禁止,民聚会于里巷阡陌,设张博具,歌舞祠西王母。
温室殿,刘欣闷闷不舒看着各地送来的快报,董贤、傅晏、王嘉、王莽、孔光、公孙禄坐在竹席上,个个面带忧色,傅晏看刘欣一言不发,率先道:“陛下,前几日当朝刚提起要封堂弟傅商为光禄大夫,今日便出现如此乱局,可见苍天有眼,陛下的一言一行都上苍注目呀!”
刘欣漠然一笑,轻蔑道:“堂叔也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吗?”傅晏淡然一笑“陛下,不可不信呐!孝成皇帝在位时,欲封亲舅五侯,谁料天为赤黄,昼昏,日中有黑气,而后多年,朝廷紊乱,百官深受王家势力荼毒!孔乡侯,乃皇后父,以三公封,尚有因缘,但陛下无故欲复封商,则坏乱制度,逆天人之心,非傅氏之福也!”
刘欣瘪嘴道:“就事论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堂叔你也能攀扯到一块去?”傅晏紧紧闭嘴,再不开口,刘欣一扫而过众人,神情庄重道:“朕宣召你们入宫,是想集思广益,寻求解决办法!你们若绞尽脑汁还想不出救治之策,只能退位让贤,另居别位,也省得朝廷拿巨万之资,奉养你们这群无用之徒!”
众人皆是沉默,王莽缓缓走出,回禀道:“陛下,如今暴乱四起,已成定局,微臣以为强制镇压,无异于治丝益乱,为今之计,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百姓为何舍妻离家?为何聚众作乱?”刘欣见王莽挺身而出,正愁找不到合适之人,于是抿嘴一笑道:“大司空素有贤能,人望颇高,尤其擅长于笼络人心,安抚民众,眼下这件事,不是大事,但最需要委任之人有抽丝剥茧的耐心,想来也只有大司空一人合适!”
王莽欣然一笑:“微臣定当不辱使命!”刘欣、董贤、王嘉、公孙禄相视一笑,傅晏满心庆幸不是自己远赴暴乱之地,王莽目光炯炯,好似胸有成竹。
王府,班恬平心静气坐在案几前,默写诗经里面名篇《终风》: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寤言不寐,愿言则怀。一气呵成,班恬莫名其妙一脸郁郁不乐。
此时,王莽从外面面带笑意进来,班恬打量王莽笑从心起,淡然一笑问道“今日入宫,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喜事吗?”王莽微微转头,正对着班恬神情庄重道:“陛下已经恩允,让我去关内整治暴乱!”班恬嘴角一松,转而忧愁道:“我当是什么好差事?原来是要王郎去整治暴乱!”
王莽目光灼灼道:“乱民四起,谣言横行,谣言不可能不攻自破,乱民更不可能短时间内消灭!但若一直坐视不理,一个郡县接一个郡县闹起来,折腾的还是我大汉江山!虽说如今海内升平,邦域安定,但西域诸国向来瞻望,对我们大汉更是虎视眈眈,而今乱民蜂拥,解决得好,自然无事;解决不好,只怕内忧外患!”
班恬叹气道:“我知道王郎志在四方,安邦定国,可此去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丧身于彼!乱民无情,刀剑无眼,万望王郎此去多加小心,一定要安然回来才是!”王莽微微一笑,把满脸担忧的班恬拥入怀里,湛然一笑道:“放心,百姓暴乱也是被逼无奈,只要我申明正义,他们不回冥顽不灵,定然会迷途知返!”班恬面色平稳,带着略略哀愁点头。
次日,天蓝云白,班恬满眼不舍地送王莽坐上马车,王莽仔仔细细叮嘱几句,班恬才眷眷不舍放王莽上车,而后注目良久,依依惜别。王晴躲在密密麻麻的草丛间目睹班恬与王莽临别依依,不由而然感到气愤,又见班恬神情安愉转过身来,王晴急急忙忙隐藏身躯,颖玉跟着躲进草丛,眼瞅着班恬小步从眼前走过,两个人才满脸不屑从草丛里面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