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王莽面容严峻对着泰然处之的王宇,言语中大加赞赏道:“嗯!为父外出三年,宇儿你丝毫未曾懈怠,儒家十三经你掌握的很熟练,尤其是《礼记》《春秋谷梁传》《论语》《孟子》四本书,很是通透,熟能成诵、见解独到,可见你素日焚膏继晷,极其用功呀!”王宇弓着身子,外貌恭谨道:“阿爹谬赞,儿自愧弗如,还当日夜努力,才能赶得上阿爹的殷切期望!”
王莽满意一笑,道:“嗯!你孜孜上进,不骄不躁,不矜不伐,为父很是欣慰,只是独学而无友,孤陋而寡闻,别整日闷在府中,偶尔出去见见师友,教学相长更能促进鼓励你进步!”王宇面色平淡道了一声好,转身出去。
留下来的王临与王兴面面相觑,不知道王莽接下来要如何考察自己,突然,王莽诵读道:“不如吾者,吾不与处,累我者也;与吾齐者,吾不与处,无益我者也。兴儿,这句话你是不是常挂在嘴边,而且还在庠序里面,当着同辈的面宣之于口?”王兴从小被王晴娇惯,自幼胆大妄为,此时脸上泰然不变道:“不瞒阿爹,儿的确在庠序里面说过这些话!”
王莽不耐烦道:“那你为何说这些自骄自满的话?难道你不明白三人行、必有吾师的道理吗?”王兴灰着脸,想了想回道:“敢问阿爹,儿从书中学来此话,有何不对?”王莽面色严酷,言语冷漠道:“错没错,难道你自己心里能没有计较?”
刚刚九岁的王兴不满道:“儿究竟错在何处,还请阿爹明白告之!”
王莽当即批评道:“孔圣人说‘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而你却说不如你,与你齐者,累你害你,为父倒要问一问你,你觉得你的学问比得上孔圣人千分之一吗?”
王兴嘟囔着嘴道:“孔圣人门下七十二贤人,学问深到可车载斗量,儿今年方才九岁,自问比不上孔圣人学问渊博!”
王莽低头蔑笑“你既然知道孔圣人学问渊博,更应该知道孔圣人是如何虚怀若谷、移樽就教!你四岁入庠序,夫子们应该告诉过你孔圣人与两小儿辩日,孔圣人学富五车,遇见两个黄口小儿,尚且可以放下身段,不耻下问请教,你才区区九岁,便敢目空一切,骄傲自满吗?”
王兴第一次被人训斥,眼角噙着泪水,王莽连番感叹“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难道你母亲从未教导过你,为人处世切忌骄傲自满?”王兴低着头呜呜咽咽道:“阿母掌管一家老小的生计,阿爹不在这些年,家里多有变故,府中老小时常啼饥号寒、数米而炊,阿母一人难顾,哪里有时间督促孩儿的学业?”
王莽自觉惭愧,多年不在府里,确实不知个中艰辛,王母、自己大嫂需要侍奉,王静烟母家早已破落,自己远在千里之外,每月只有微薄的俸禄,全家唯一的依靠只有王晴,而王晴每每也是捉襟见肘,舔着脸皮像王根伸手要钱,不用想也知道,看人脸色靠人施舍免不得要受人冷言冷语。
想至此,王莽也不好再继续训斥王兴,转而语气温和道:‘为父远离长安,鞭长莫及,对你难免有失管教,从今往后,为父常住长安,你不去庠序读书的日子,从辰时到昏时必须坐在书房读书练字,知道了吗?’王兴闷闷不乐点着头,王莽面色和善看着年纪虽小,颇具胆识的王兴,转而微微一笑。
是夜,北院,班恬与王莽相对坐着下棋,转眼一盏茶的时间,王莽所持白棋的大势已去,班恬连续拔下王莽的好几颗旗子,班恬面带高兴,以为王莽会灰心丧气,一抬眼,却见王莽心有所思,魂不守舍,不由得感到怅然,转眼,王莽见所剩棋子不多,只能投子认负,班恬看王莽扔下的棋子在楸枰上滴溜溜打转,神情惆怅道:“王郎今晚好似心不在焉?”
王莽面露慌张道:“拜官不久,深感任重而道远,害怕陛下吹毛求疵!”
班恬目光死死盯着王莽,王莽有些坐立难安,班恬瞧出王莽细微的面部变化,坦坦然笑道:“王郎曾亲口对妾身说过,此生此世不离不弃,不欺不瞒!妾身看得出来,王郎并不是因为害怕陛下求全责备,一定是另有原因,对吗?”
王莽再不隐瞒“是!上午在书房问了几个孩子的学业进度,宇儿倒越来越争气,学问、见识皆是不凡,入仕拜官指日可待,临儿也称得上庸中佼佼,可兴儿他有些桀骜不驯,兴许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常年外放不在家,疏于管教的过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