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人走出的道路,又经过几条曲里拐弯的小径,终于来到闻名已久的山阴,从前班恬也单是听说,从未涉足此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青翠蓊郁的树木,翠绿密匝的藤蔓,遮掩缠绕,摇动下垂,参差不齐,随风飘拂,绿色圈中是一条绵绵不绝的小溪,小溪两侧,有不少男男女女在此嬉笑,一眼望去,都是充满活力的青年人。
王莽见生人密集,兴致盎然,拉着班恬就地坐下,班恬面带微笑,静悄悄看着清澈见底的小溪里那些千奇百怪的石块,有些藏在水下,不肯露面,任人玩赏,有些翻卷过来,露出水面,很形象地成为水中高地、小岛等各种各样的形状,班恬赞叹道:“此地的水很清,游鱼细石,直视无碍!”王莽点头称善,顺手捧起一把水,扑在脸上,用舌尖咂摸两下,连连称赞:“溪水不仅清澈,还很香甜!不信你尝尝!”班恬见王莽直接把手里捧着的水送到自己嘴边,微觉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喝了一口,不免会心一笑,说说笑笑又闹了一阵,班恬急于结束此次旅游,慌慌张张扶起王莽往泉水处赶。
沿着岸势犬牙差互、犹如斗折蛇行的小溪西行一百余步,但见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定睛一瞧,见泉水从硕大无朋的山石中间喷涌而出,顺着山势,时而缓,时而急,依着地形,时而宽,时而窄,淙淙泉水哗啦哗啦从眼前淌过,甘甜的泉水不仅吸引人驻足品尝,还勾引起人心的贪念,令人挑着扁担,担着四五个水桶,一桶一桶地往山下担。晃晃荡荡的水桶时不时有泉水冒出头来,撒到地上,但担夫才不在乎这些,原就是无本的买卖,只要剩大于洒,终归只赚不赔。王莽神情如痴如傻,聚精会神欣赏周围美景,只见重岩叠嶂,隐天蔽日;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巘生柏,清荣峻茂;悬泉瀑布,飞漱其间。又闻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高猿长啸,空谷传响。
王莽舒了两口浊气,身心放松地往另一边走去,又见夹岸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班恬跟在王莽身后,看王莽完全享受其中,心里煞是高兴,想着眼前自然造化,涤荡人心,鸢飞戾天者,望峰即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即忘反。王莽素日埋首公务,很少有机会领略大好风光,今日是两人在一起最后一日,看着王莽乐享其中,班恬不自然而然也放下满心疲惫,任由自然造化洗濯内心的虚伪与阴暗。
是夜,王莽收拾好包裹,带着陈明坐船离开,班恬一路面色坦然送行,临至桥前,王莽关心道:“船夫有些急事,一会儿我们便登船离开,夜间冷,没事,别再桥上傻傻看着我们渐去渐远!”班恬灵动一笑道:“谁会傻到站在桥上看你们离开?放心,等你们上了船,我与瑾娘立马就回去!”王莽点了点头,转眼船夫小解归来,王莽又喁喁交代几句,方才心安离开,班恬背过身去佯装离去,约摸一刻钟,又转身看向湖面,瞧船上的渔火越来越暗,不由得嘤嘤哭泣,瑾娘劝道:“船走远了,婕妤咱们回去吧!”班恬双眼里带着几分不舍,闷闷不乐转身回去。
清凉殿,刘欣歪斜着身子躺在床榻上,董贤坐在另一边抚琴,刘欣看着面目清秀的董贤,请示道:“陛下,听闻最近边境有一群胡人横行无忌大肆烧杀抢掠?”刘欣低头沉思道:“是呀,朕也在发愁,百姓遭害,朕不能置之不理,不然失道者寡助,朕怎能安稳坐拥天下?”董贤出谋道:“传言是胡人为非作歹,但究竟是不是还尚待商榷,陛下若一口认定是胡人掳掠,难免会引起匈奴与大汉征战,那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太平景象又要被打破,因此微臣以为,陛下不妨派个人去边境暗访,暗访之后,再做打算!”
刘欣淡然一笑,然后焦愁道:“可派谁去呢?”董贤一脸奸笑“不如陛下派大司马王莽去吧!”刘欣一脸忧患道:“不行,大司马平时素有人望,朕若派他去,办得不力倒还好,若办得好,文武百官难免要为他评功摆好,朕还另有打算,不能派他去!”董贤继续推荐“那都尉公孙禄呢?”刘欣摇着头道:“也不行,公孙禄一介武夫,是暴虎冯河,有勇无谋,他哪有耐心去办事?”
董贤点头,接着笑道:“其实,陛下的堂叔傅喜不是最佳人选吗?”刘欣想了想认可道:“确实,堂叔做得好,朕可以加官封职,做得不好,朕也可以不予处置!”董贤微微一笑,继续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