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一想王根家私雄厚,身份高贵,确实有能让王晴引以为傲的资本,可转念一想,王晴不过是一介妾室,怎能与正妻相提并论,于是开口道:“夫人总是好性子,以前咱们小门小户,无规矩、没体统,也不会让人笑话,可是现在家大业大,诸如这等妾室压制正妻的事情,传了出去,岂不是白白让别人谈笑?”
王静烟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婢女,语重心长道:“深宅大院的,各人关起门户过自己的日子,谁妨碍得到谁呢?更何况老夫人一直教导,家和万事兴,以后类似这样挑拨离间的话,千万不要说出口,免得让老夫人逮到,训斥一通!”
婢女秋云满是不安地跪下道:“是!”
眨眼已是春天,班恬带着瑾娘盘买了两间竹篱茅舍,乐乐陶陶在去年秋心仪的地方度过寒冬。却说此地名为程家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左边是山,右边是河,此间居民皆是为了躲避楚汉相争引发的战乱聚居于此,又因为此地依山傍水,地理优越,居民日常务农养桑,收粮做衣,熟悉水性的男人们偶尔成群结伴下河捕鱼,一年下来倒也丰衣足食,自给自足。
再说,程家村左边那座山名为千丈山,取其山势险峻,下临无地之意,此时冬春接替,万物萌生,千丈山到处洋溢着满满当当的绿色,尤其是山阳那面对着太阳蓬勃生长的桃树、李树,红白相间,点缀得千丈山生机勃勃;山阴那面,地势陡峭,长年无人踏足,山阴南麊反倒出人意外自然而然形成一泓泉水,也许是大自然的馈赠,此泉四季潺响、清冽甘甜,当地居民大多喜爱春夏之交,到山阴去装几桶清澈甘冽的泉水,留着来年当做茶水隔三差五饮上一口,一年一年、一代一代,倒也形成惯例。
竹篱茅舍,班恬趴在窗户前面四肢一动不动,只有眼珠滴溜溜转着,欣赏着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暖融融的太阳下、满地的紫云英蓬蓬勃勃的生长,一夜一夜、一寸一寸在大地上堆起厚厚的绒绒的绿色;紫云英叶子中间,开放着多多淡紫色的小花,而花朵散发出来的清香正吸引着、许许多多晕头转向的蜜蜂在花间嗡嗡乱叫。
瑾娘自打去年来到此处,日日调理,夜夜将息,加之此地居住宜人,环境优雅,到了隆冬时候,瑾娘就身子好转。此刻,瑾娘采摘了一些野花准备装点居室,一进门还没开口,就看见班恬一个人对着窗外悠悠出神,瑾娘行动缓慢地将野花插进花瓶里,然后默默走到班恬眼前,轻声轻语道:“天气渐暖,婕妤今年倒不似往年勤走动,特别爱犯春困,只是总爱站在窗前仰望天空!”
班恬叹了叹气道:“人生地不熟,外出还不够麻烦左邻右舍,再说,春困秋乏,每日除了睡觉,还不就只剩下发呆!”瑾娘恍然回忆起来班恬近日来总爱徘徊瞻顾、低徊嗟叹,原本还以为班恬在悲春伤秋,如今细细想来,恐不是自己预料那般,于是压着声音打探道:“婕妤近来总是郁郁寡欢,奴婢虽然瞧出婕妤心情不畅,可婕妤自己不说,奴婢也不敢乱问!”
班恬知道瑾娘一向聪慧,反应迟钝了两秒道:“开春,人也比较闲闷,隔壁的大婶他们有人陪着说话,可是咱们谁也不认识,也只能发发呆,叹叹气,打发辰光,再说,瑾娘你还不了解我嘛!从来多愁善感,乱猜乱想!”
瑾娘见班恬搪塞自己,虽然看透,却也没有直接点破,只是委婉道:“婕妤才来此地不久,许多人、许多事都不清楚,更因为礼教不敢出去认识外人,但奴婢瞧左邻右舍都是可亲的人,一个个也很热络,婕妤大可放下心防,出去见见人,说说话,都已经开春,总这样闷在房中,等到了夏日,还不憋出一身病来!再说,婕妤不出去见人,也很难知道外面的情势呀!”班恬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瑾娘,一刹那间好像被人看穿心事,觉得有些羞涩。